病美人娇养手册(38)
扣在她腰间的手臂强硬如铁,男人的沉喝声近在耳畔:“抱紧。”
霎时间天旋地转,谢青绾用尽全力紧攀着他的腰背。
她埋在摄政王怀里听刀剑擦碰和锐器没入骨肉的咯吱响声,随着他挽剑的动作闪避颠簸。
顾宴容单手持剑,面色沉骇有如在进行一场单方面的屠戮一般。
席间尸山血海,形如炼狱。
谢青绾挂在他身上不敢动弹,直至翻天覆地的动静渐消停下去,才手脚发软地瘫在他臂弯里。
这场刺杀显然比卜官林氏的案子要棘手得多。
顾宴容一身淋漓鲜血,垂眸看她小心翼翼地从他衣下钻出脑袋。
那副出尘丽色纯净如初,没有沾到半点肮脏的血。
顾宴容抚在她发间的手似乎回暖许多,不再如初时那样冰得吓人。
他轻抚着少女浓郁的墨发,从后颈一寸寸摩挲至颌骨,捧起她温软的脸。
谢青绾乖顺地埋在他手心,被迫仰起头来,音色里满是惊魂甫定的颤意与微哑:“殿下,我没事。”
距离极尽,再俯身一寸,便是她湿软如脂的唇。
顾宴容低敛着眼睫,目光落在她开合的唇瓣上,几不可察地向下微俯。
发间曳动的珍珠冰凉,擦过他染着血污的手背,霎时染上猩红。
不复原本珠光莹白。
他在血腥中嗅到少女身上沉静古旧的药香,紧拥着与她亲密相贴。
谢青绾尚一无所觉地仰头望着他。
血泊倒映出他漆黑长立的身影,仿佛蒙着浓稠欲色。
顾宴容半晌未动,只幽深道:“果然,珍珠衬你。”
她有一身清瘦玉骨,银饰虽显风流却也难掩单薄,宛如因风而散的碎雪。
珍珠温软莹润,才可与她辉映。
谢青绾唇瓣微张,抬眸惊愕地望向他,从他幽深的瞳仁里看到自己小小的倒影。
她恍然间咂摸出一点门道来。
摄政王久居高位,擅弄权术,无论博弈还是交锋,常是一语双关玄之又玄的,藏着隐晦的杀意和揣度不清的喜怒。
但同她说起话来,却似乎只是纯粹的字面意思而已。
秦月楼中他意味不明的一句“凝脂柔荑,伶仃玉骨”。
入宫路上他轻淡自然的一句“珍珠很衬你”。
后知后觉地被谢青绾串联起来。
彼时她总被吓出一身冷汗,此刻暖烘烘地埋在着杀神怀里,却隐隐有些羞怯与动容。
谢青绾从他怀中退开一些,山间疾风烈烈,风雨欲来。
她张开匀称纤细的一双手,目光亮亮地仰头问他:“很好看么?”
这是一双细嫩精致到极点的手,平日做得最多的亦不过翻书捧茶。
未施蔻丹蔻丹也莹白透粉。
顾宴容全不避讳地扫视过她眉眼、唇瓣,沿着玲珑的线条落在她皓白的腕上,喉结滑动:“嗯。”
谢青绾本意只是调侃,霎时被他一个不加遮掩的“嗯”字打得措手不及。
才要再退开一点距离,山雨骤来。
豆大的雨点砸在肩角,激得她瑟缩,倏忽又被一只大手扯回去。
顾宴容一只臂膀已抄至腰间。
谢青绾却霎时记起昨日她与摄政王的约法。
她按住顾宴容的手臂,挣扎着退开三分。
略一侧眸,芸杏当即小跑着凑上来扶她。
只是才靠近一步,一声锐利的剑鸣骤然荡开。
顾宴容仍旧提着那把滴血的长剑,眉眼轻淡无甚神色,只不咸不淡地弹了弹剑锋。
又是一道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骇得芸杏霎时间愣在原地。
顾宴容褪下满沾血色的外袍。
一袭束袖劲装,不容置否地打横将人抱起,不顾身后惊乱的女眷与遍地横尸,朝银渺阁的方向而去。
响泠泉畔乌泱泱一众人纷纷避让。
谢青绾在他怀中忙撑起竹伞,复又被迅疾的山雨打得歪斜。
她环在男人肩颈上,双手竭力要将伞稳住。
原本自肩背环在她腋下的手臂忽然一动,横穿过胸前握住了她的双手。
顾宴容的掌心温热有力,单手近乎便要将她握伞的双手包裹,也定住了那柄被雨打得歪斜的伞。
谢青绾抬眸便可看见他轮廓清晰的下颌,极长的眼睫与睫下漆黑的瞳仁。
山雨声势浩大,打得她心如擂鼓。
顾宴容怀抱她从众人间穿行而过,沉稳吩咐:“散席各回住处。”
银渺阁时刻熏着暖炉。
侍候的丫鬟们忙不迭地围上来,伺候她换下沾湿的外衣,将姜汤与醒酒的茶一并送上来。
谢青绾迟迟回过神来,抬眸便看见摄政王转身出门的背影。
褪下外袍,肩臂上细碎渗血的伤口明晰可见起来。
她蹙了蹙眉,迟疑道:“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