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么会有这个。”安芝从他手中接过手绳,十分的意外,这手串是她小的时候喜爱的,当时出去逛街时缠着小叔买下来,戴了有一年多,直到其中的皮绳断掉都不舍得扔。
“前两日在外看到,来。”唐侬又从她手中将手绳拿过去,示意她把手搁下,安芝撩高了袖子伸出左手。
两指掐着手绳套入,白皙的手背与之相称,印象中多年前央求着他的小丫头已然换了个模样,过去小小的肉手,如今纤细如葱,像极了邻家姑娘。
唐侬拉紧了两端后,宽大的手绳收拢,包围在了她的手上,安芝轻轻晃了晃,抬起头看他,高兴道:“谢谢小叔。”
一晃神,眉眼间流露出来的女儿态,再也无法与记忆里那个憨厚可爱的小姑娘重叠,唐侬松手,安芝已经举起手来把玩,露着半截藕臂,那手绳更衬的她皮肤白皙。
唐侬喉咙微动,有念头一闪而过。
等他回神时,安芝已经叫了他好几遍:“小叔,您什么时候出发?”
唐侬垂眸:“傍晚就走。”
“这么赶?”安芝嘟囔着,倒也没多说什么,“我叫人替你收拾东西,四五日的行程也不短。”
当安芝的背影消失在院子内时,唐侬才起身,他看着刚刚被安芝拨弄开的小幔子,眼神深邃了几分。
身后传来啪嗒一声,唐侬转身,不远处的屋门口,卿竹站在那儿,本来拄在手中的拐杖,这时歪在她旁边,而她的神情显得有些吃力,不能弯腰去捡。
“帮个忙啊。”卿竹朝唐侬喊道,自来熟的很。
唐侬走过去,脸上挂着浅笑,捡起拐杖后递给她:“姑娘还是注意些的好。”
“在屋里闷坏了,就想出来走走,你扶我一把,我这不好使劲。”之前加起来说的话没超过三句,卿竹指使起人来依旧是毫无压力,指着安芝刚刚坐的地方,“就扶我到那边坐着罢,我也走不了太远。”
唐侬伸出手,卿竹左手搭上,拐杖就无用了,她走的很慢,从台阶上迈下去时整个人趔趄了下,失声:“啊!”
原是要倒下去的,最终半个身体倚在了唐侬身上,她抓着的那只手,牢牢的让她稳住了自己。
卿竹的视线从他微有变化的脚步上略过,诚恳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后背也不太能使劲。”
唐侬笑了笑,客气的很:“小心。”
最后是走三步停一步才到石桌那儿,卿竹坐下后叹了口气:“没想到我也有这样一天,唐先生,你也算是练家子,当初海上出事,你活下来一定很不容易罢。”
第79章 端倪
石桌附近静默了片刻, 唐侬神色未变, 微笑看着她:“卿姑娘说笑了。”
“我还比你年长一些, 叫姑娘可承受不起。”卿竹轻轻按压着手臂,语气轻松, “要不是我现在动弹不得, 倒想与你讨教讨教。”
许是记得她说的话, 唐侬顿了下解释:“卿先生, 我没有学过功夫。”
卿竹停下动作看向他:“是么, 适才我看你站立的姿势,倒有几分练家子的模样。”
唐侬笑了笑:“也就是像罢了,我从小生活在市集,并未接触过那些。”
“那你的运气是真不错。”卿竹用还完好的手支着下巴, 动作看起来有些牵强,使得她的神情看起来也有些奇怪, “那样的海难中能活下来,老天爷还是十分眷顾的, 我听知知说起过, 她大哥会些拳脚功夫都没能活下来。”
唐侬站在藤架外, 抬头看屋檐上的黄昏天:“是啊, 运气好。”
卿竹微眯起眼, 人的运气,能好到什么程度呢:“唐先生的家人呢?你回来之后还没去看过他们罢。”
片刻安静, 唐侬转头, 卿竹的脸上尽是无聊的神色, 在屋里养伤几日,商行都出不去,已经快把她憋出病来,而她的这个问题,又显得十分随意。
“过世了。”
“都过世了?”
“嗯。”
卿竹低低噢了声,没再问什么,唐侬反问:“卿先生常年留在宜山,不用回家探亲么?”
“与你一样,家人都已经过世了。”卿竹每隔两年会回去看看嫂子,但为了不干扰嫂子现在的平静生活,卿竹并不会露面,当年的山贼是疯子,曲家人也是疯子。
唐侬的反应不大:“看来我们同病相怜。”
“这怎么能一样,我家人是被人所害,莫非唐先生的家人也是被害?”卿竹的语气不以为然,世上成孤之人诸多,要都是同病相怜,这也忒多。
唐侬微顿了下:“既是被害,卿先生的仇可报了?”
“自然是报了。”
“如何报的?”
卿竹低头看双手,轻笑:“自然是报官抓人了,唐先生以为呢,杀人偿命?我可是正经的老百姓,违法的事不好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