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拜岁,初二这天柳青芜起了大早,等柳思祺看到等在门口的柳青芜,无奈的拍了拍她的头,语气宠溺,“暖炉可带了,让她们再带一些姜茶粉,若是觉得寒冲着喝,披风可带了,暖鞋可带了?”一旁的丫鬟听着偷笑,大少爷何时这么啰嗦。
“大哥,我是去施粥,可不是让人伺候我去的。”柳青芜忙阻止他继续往下说,再带下去,那一车也不够装了。
“那也不能受了冻。”柳思祺握了握她穿足衣服的袖子,觉得足够厚了,又替她理了理绕在脖子上的狐裘,“走吧。”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才到那儿,早上的施粥刚刚结束。
棚子四面透着风,没什么实在的遮挡,柳思祺本想让青芜去马车里呆着,但他也知道如此一来就没有来的意义,这边是柳家的粥棚,国公府的大少爷和大小姐都在,在许多人眼里也是另一种看待。
有官府提早搭建的安置所,保下了无数人的性命,生活在大府邸里的人怎么会懂得什么叫做衣不蔽体,饥寒交迫。
柳青芜也是第一次真实的看到这一些。
她和底下这些丫鬟妈妈一块缝制的衣服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没有谁不需要,只有谁更需要这个。
体弱的老人,抱着子女的妇人,年轻的孩子。
不 过才走半路衣服就已经分光了,柳青芜往前走,看到坐在安置所门口的老人,把最后一件衣服给他,老人接过衣服不断的道谢,裹在了抱在怀里的孩子身上,柳青芜 从翠玲手中拿过馒头递给老人怀里的孩子,男孩子怯怯的伸出手来,很快把馒头抓了回去,尽管是很想吃它,满是冻疮的手颤抖的掰开了它,大的一半往老人嘴里 塞。
老人咬了一口,男孩子这才大口的开始吃馒头,三两口就吃光了,噎着小脸通红咳嗽着,小手抓起地上的雪就往冻裂的嘴里塞,想借此融化成了水吞下去。
“别。”柳青芜拦不住他,瞥见老人身边缺了角的碗,干巴巴的放在那儿心生了疑惑,这儿除了柳家外,再过去一些还有衙门的施粥点,早上的施粥尽管已经结束,但不至于哪边都轮不到,看这孩子的样子,像是没吃过东西。
柳青芜轻声问,“你们早上没有领粥吗?”
男孩子眼底闪过一抹恐惧,忙着摇着头躲入老人怀里,柳青芜不解,身后的管事开口,“大小姐,他们的粥,也许是让别人领了。”
有身强力壮些的会直接抢别人的碗过去,说是给自己家老人领的,也有借口说是给孩子领的,更有直接在别的老人领了后抢过来喝的。
眼前的这老人和孩子,一天三四次的施粥,其中有一半都是让被人去抢了,柳青芜站了起来,“这儿不是有官府的人,怎么不管。”
“大小姐,官府是管不过来。”管事说的无奈,“官府都管不过来,咱们又怎么管的了。”
多么无力的一句话。
她柳青芜今天就是把棉衣和馒头都给了这老人孩子,转个背这些东西可能就被抢了,莫说这些人不要命,他们要的可不就是命才这么做。
柳青芜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她一路过来送给靠在墙边的人那些衣物,真的已经有被人抢走的。
假如她帮了这个夺回,接下还有许多个这样情况的需要她帮,官府都无法改变这样的现状更何况是她。
翠玲劝道,“小姐,回去吧。”
柳青芜蹲下身子,老人怀里的孩子看起来不过四五岁,可能还要小,和思煜思旭他们一样的年纪。
她想起祖母说过的那句话,生在皇家,天生就是皇命,生在富贵人家,那便是富贵命,生在贫苦人家的一辈子也许就这么贫苦下去了。
但富贵命的也有守不住,落魄收场的,鸡窝里何尝飞不出金凤凰呢。
“柳管事,还有余下的粥吧,去端两碗过来给他们。”柳管事很快过去取了粥回来,柳思祺也跟过来了,柳青芜把粥放到老人手里,热腾腾的与这天寒地冻相之较量。
也不管烫不烫嘴,男孩子端着碗咕噜的猛喝了起来,生怕柳青芜后悔,生怕有人忽然出现抢走他的粥。
“如今我给你粥,明天,后头,就不会有人再把这粥送到你面前来,你看那儿。”柳青芜指了指施粥的棚子,“你让别人抢走了你的粥,抢走了你的棉衣,你就要和你爷爷挨饿受冻,如果你不想让他们抢走,在这里,他们也抢不走,知道吗?”
官府不会管那些抢了别人粥别人衣服的人,那是因为被抢的人根本没反抗,这边时不时有官兵经过维持秩序,若真闹起来,怎么会没人管,但柳青芜刚刚看下来,似乎被抢的人都合该被抢一样,半点反抗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