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浮看过去。
窗帷后,男子身形笼在斗篷内,面容轮廓看不清。
韦浮笑一声。
他靠着身后墙壁,手中拿着一箸子,心不在焉地在空碗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外头的琵琶声遮掩了他和神秘男子的对话,遮掩了他透着几分醉意的低凉声线:
“我有个计划,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不如合作一把?”
男子“嗯”了一声,发出疑问,但并没有离开。
很久之后,躲在窗帷后藏头藏尾的黑袍男子突然停顿一下,侧了头,隔着屏风,看向楼梯口。
他说:“有人来了。”
韦浮噙笑,侧耳听了一下:“哦,我约了露珠儿……你要见一见吗?”
男子沉默。
他的呼吸略有些急促。
隔着窗幔,韦浮感觉到他的挣扎与紧张。韦浮笑眯眯地等着,听那人声音沙哑地回了一句:“你叫她露珠儿……不必了,我走了。你行事多诡也罢,我不在意,不介意与你合作,但你若连累了她,若伤害了她,我不会放过你。”
韦浮“噗嗤”笑出声。
窗子晃两下,那人走了。
轻而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是徐清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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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圆是在风若的陪同下,一起来北里见韦浮的。
韦浮说,他有些历年考卷讲义,是他以前总结的。她是唯一参与女科的女郎,受天下人瞩目,也许需要这份讲义。
徐清圆谢了他,不劳烦韦浮亲自跑一趟,又为了避嫌,便与他白日相约。却没想到韦浮在北里的酒楼中等她。
风若陪徐清圆撑伞走在雨中。
风若抓紧时间诋毁韦浮:“他与你约在烟柳之地见面,可见不安好心。你要十足警惕,别上了他的当。”
徐清圆无奈,轻叹:“你已经念叨很久了……风若,韦郎君与我约在北里,很大可能是他正好在那里办差,顺便将讲义给我。韦郎君对我绝无其他心思……”
风若哼一声:“那谁知道?”
徐清圆叹气。
到了约好的酒楼前,她收伞进楼,望眼身后的烟雨绵绵,安静温雅的眉眼中,愁绪几缕。
风若:“怎么了?”
徐清圆摇头:“没什么,想到晏郎君罢了。”
风若:“啊……”
徐清圆垂眼:“如今情形,不能与他写信,不能与他说话,不知他在西域情况何如。听说西域动荡不平,我很担心他。而且……浮生尽的药效,快到了吧?”
风若不担心西域的复杂情况,晏倾会应付不了。在他心中,晏倾无所不能,虽然多病,却足够强大多谋。只要晏倾在,一切难题都足以解决。
他只怕晏倾不在。
风若不安道:“朱有惊不是跟着郎君回上华天了吗?那老神棍……啊不,老神医给郎君看病这么多年,他自己研究出来的毒,应该有办法解决吧?”
徐清圆:“第三次浮生尽药效结束后,晏郎君会如何?”
风若自然不知。
徐清圆脸色苍白地朝他笑了笑:“你说,他将我赶来长安,是不是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我看到现在的他是何模样呢?是油尽灯枯,还是日日咳血……他到底能不能撑过来……”
他是不愿意她看到他被病苦折磨的样子,还是他对活下去并没把握?
如他那样的人,本就是若没有万全确定,便绝不承诺。
风若默了片刻,突然伸手,在徐清圆肩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
风若:“郎君让我监督你,不要想他。”
徐清圆眨眨眼中的雨丝,迷茫看他。
风若严肃:“郎君让你好好读书,准备女科。郎君说,你总想他,耽误读书。”
徐清圆脸颊蓦地一红。
她想为自己辩驳,却先听到雅舍内一声轻笑。
她脸便红得更厉害,轻轻瞪了满脸无辜的风若一眼,在门上敲了敲:“韦郎君。”
韦浮请她进门,徐清圆屈膝请安,柔雅端庄;风若一脸不耐,敷衍点头算是礼数。二人抬头,看到韦浮时,都怔了一下。
坐在窗边的韦浮笑:“看我做什么?”
徐清圆斟酌字句:“没见过韦郎君这样……风流肆意的模样。”
俊逸郎君半肩落雨,长发半束,屈膝执酒,眉目熏然染雾,如花隔水。他自是俊朗无比,但往日一言一行端正十分,世人只道他是与晏倾齐名的浊世佳郎君,哪会说他风流不羁?
韦浮冲徐清圆笑一笑:“温文尔雅都是装给别人看的,在你面前嘛……”
风若警惕地咳嗽两声。
韦浮对风若便也笑了笑,重新看向徐清圆,目中有几抹哀意:“私下里你也不肯叫我一声‘师兄’。”
徐清圆怔忡看他,不知他这样是什么意思。她自然不会如风若一样觉得韦浮对她另有心思,她便盯着韦浮判断半晌,摸不着他莫名其妙的源头,只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