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圆:“我又没有不愿意和你同房,你干嘛一次两次地将手段用在我身上?”
晏倾轻轻看她一眼。
徐清圆:“怎么了?”
晏倾被她弄笑,且笑且叹。徐清圆迷糊中,他素白的手忽然伸过来,将她放倒。他低头亲她颈间,徐清圆晕乎乎中,看到他手上的那一条帕子。
徐清圆吃惊:“帕子……”
晏倾看一眼,低声:“我教给你的打死结的方式,你真的以为能困住我吗?”
徐清圆嘟嘴。
晏倾叹息着回答她:“我没欺负你,没对你打什么坏主意。只是女郎第一次总是痛些,我怕你吃苦。我不多与你行那事,也是怕你吃苦……我年长你两岁,凡事总是要为你着想些,当真没有其他意思。
“可惜妹妹总是怀疑我的用心,真让人伤心。”
实话像情话一样让人心动,徐清圆耳根红透,听他在耳边低语。他说了很多,她听着忘着,沉浸在他的温柔中。
他说他是因病而脾气好。
徐清圆心里却知道不是的。他对她一直很耐心,很好。她以前不懂他为什么独独包容她,现在知道他是谁后,才知道他对她的愧疚,对她爹的抱歉。
徐清圆希望晏倾和她走得近一些,再近一些……他老师的事,他身份的事,他下药的事。
她想了又想,纠结了又纠结。无论如何——
徐清圆在晏倾怀中轻喃:“我想和你做夫妻的。”
晏倾胸腔震动,他没说话,只抱紧她。
第123章 血观音16
徐清圆清醒,是被一阵压抑的低咳声惊醒的。
稀薄的光照入帐子里,她侧身而卧,静静地看到帐外的模糊光影。
她看到门开了一条缝,晏倾声音很低地和外面的人说话。说了许久,他用帕子捂着口鼻,尽量压低声音。徐清圆猜,门外那人,应当是风若。
那边的说话声很低,徐清圆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卧在帐中的她只是看着晏倾的背影,宽松衣袍穿在他身上如鹤羽飞扬,可她从背后,看到的不是风华俊逸,而是他的清薄苍然。
他瘦了很多。
清圆一直不敢多想,但今日隔帐看他,才无法继续欺骗自己——比在蜀州时,晏倾身体确实差了很多。
她看到他关上门,走到桌案前,背对着自己的方向坐下。他提笔写字,手腕瘦得突兀,一只手又一直闷闷地用帕子压着呼吸。
弓肩咳嗽也罢,她见他写了几个字就停笔,伏在案头半晌起不来,好不容易写了些字,笔又从手中脱落。
他起身捡笔时,手撑在桌上,整个人微微晃了一晃,差点跌摔下去。
晏倾头昏目眩,体力不支,出了一头冷汗,却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染血的帕子被他平静无比地烧掉,力气消退过快让他无法提笔,他便只好静坐沉思。
多病之身,瘦骨嶙峋。
可是徐清圆望着他,倏忽间看到他那与尘同光的高贵。
既不开门窗,也不点灯。辰光熹微中,高贵而孤独的白鹤坐在一片阒寂幽暗中,被病痛折磨。
徐清圆看到平时见不到的晏倾的另一面——肩背始终不弯,对命运未曾言败。他安静地收整着自己的骄傲,尊严。
于是,账内的徐清圆便只是揪着心,不敢去打扰他。她放下帘子,装作自己仍在沉睡,将脸埋在枕中。她的心脏被外面的咳声一声声揪着,却只能闭着眼忍着泪,装作不知。
她突然想维护他的骄傲。
她突然想,其实,若有可能,晏倾是不愿任何人看到他被苦病折磨的样子吧。
如果她没有猜错,如果他真的是那个故人。他曾是那么金贵的人,却不得不因病,选择成为一个弱者,让人照顾他。这对晏倾来说,其实是耻辱吧?
可是晏倾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
他从来不对照顾他的人发脾气,无论是风若还是徐清圆,都没见过生病的晏倾对他们置气,摆脸色。他其实一直照顾着他们的心情……然而受折磨的人,一直是他自己。
遥远的太子羡哥哥,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睡在她身畔的清雨哥哥,到底拥有怎样高贵的人格?
明明已经认识他那么久,徐清圆却好像才初初开始认识他,了解他。她突兀地觉得自己的情爱肤浅单薄,若是她始终不认识真正的晏倾,她凭什么说她心悦他,凭什么恳求他留下来,活在人世间呢?
这人世间,真的是晏倾喜欢的吗?
他……喜欢过吗?
帐内闭着眼睛落泪的徐清圆模模糊糊地想了很多,听到外面的咳嗽声停了,她猜晏倾应当已经收整好了自己,不会再表现出病得厉害的模样了。
徐清圆这才浅浅吟一声,装作刚刚醒来的模样,撩帐披衣,揉着惺忪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