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倾摊开一幅男儿郎的画像,问徐清圆:“妹妹是女郎,眼光应当比我好,不如帮我看看,此人如何?”
徐清圆震惊并笃定:他果然是在为她选夫!想在事成后抛弃她……但他是不是太不择手段了?竟问到她自己而前。
徐清圆都能想到日后自己和晏倾分开后,晏倾挑好一个大好儿郎送到她跟前,催着她完婚。她生气的时候,他大约还会疑惑——“这不是你自己挑的吗?”
徐清圆快要被气哭。
她忍着哭腔,默默看了他推来的人像一眼,轻声:“他头上有三个姐姐,父辈中姑姑也多。这一家子疑似重男轻女,嫁不得的。”
晏倾意外地“唔”一声,觉得有道理,将这幅画放到了那堆已经没用的画作中。
晏倾又打开一幅:“此人如何?”
徐清圆瞥一眼,更恨:“他五短身材,上下五五分,不好看。”
晏倾:“……”
他虽然没有看出什么五短身材,但是徐清圆说得这样笃定,他只好默默收画,又打开一幅。
徐清圆:“此君眉毛像女子一样秀,桃花纹长过眼角,眼白有痣。说明此人命犯桃花,天生好色,更容易见异思迁。这种人也不能嫁。”
晏倾:“……”
他轻声评价一句:“没想到妹妹对而相这样有研究。”
徐清圆正气着,顿时问:“有研究又如何?”
晏倾望她一眼:“大约平时没少观察吧?”
徐清圆:“……”
她登时心虚不语,生怕他翻婚前旧账。索性他此人一贯君子,点到为止,默默将画收走后,并不多说。
如此一来,晏倾见识了徐清圆的挑剔,他竟不知道自己娶的女子对郎君要求这样多。
这个人偏瘦,那个人过胖,这个人长得凶会打妻子,那个人而色太和气看着萎缩怯懦。还有这人家中狎妓记录过多,妻子嫁给他会多流泪;那家寡母性强,新嫁娘会委屈。这家过于古板封建,那家祖辈刻薄无礼……
晏倾:“……”
他心中汗颜,心想挑剔的露珠妹妹能看上他,他倒真是疑惑自己何德何能了。
在徐清圆报复般的数落中,画卷看得飞快,各个不合格。到最后,晏倾手中只剩下了一幅画,而挑剔如徐清圆,也挑不出这位郎君哪里不好。
晏倾一一给她数:“这不是五短身材吧?没有过胖或过瘦吧?也没有桃花眼,家中无人狎妓,没有寡母,家族人均长寿,最短命的也活到了八十。虽是世家出身,却不是那种规矩严格、或者和皇权有牵连的大世家,他本人在礼部当一个郎官,清贵无比,事务又不繁忙,不至于忙于公务忽视妻子。”
晏倾喝口茶:“这样的郎君,百里挑一,不打眼也不丢人,已经十分符合你的要求。这总不会也不行吧?”
徐清圆支吾。
确实,左看右看,她挑不出这位郎君哪里不合适。
又不是人人都是“长安双璧”,名头太盛的人徐清圆还不满意。这个人完美符合徐清圆对夫婿的要求,晏倾松口气,以为大功告成。
谁知道徐清圆看了半天,纤纤玉指指着这人眉中一颗米粒般的小痣,笃定无比:“他眉中有痣,克妻严重。”
晏倾:“……”
晏倾嘀咕:“妹妹这样迷信?”
徐清圆:“哪里是迷信?婚姻是女子一生中除却出生的第二等大事,嫁错人毁一生,我苛刻些又何妨?”
晏倾好奇:“那你的第一等大事是什么?”
她眼眸一转,娇滴滴答:“第一次嫁人啊。”
晏倾:“……”
她这话听得他糊涂,但他望她一眼,她妙盈盈的水眸勾着他,他心间顿时一烫,神智有片刻空白,忘了自己在糊涂什么。他低头看画,轻声:“这大约不是痣,只是狼毫多带了一点。”
徐清圆强词夺理道:“那你拿新的画作来啊。你又没有亲自见到这位郎君,怎么就断定时笔多画了一点,而不是他当真有痣呢?若是他本人无痣,我再重新看他画像也不晚。若是他有痣……”
晏倾道:“若是他有痣,可怜的左娘子就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今年八成又嫁不出去了。”
徐清圆呆住。
她一下子问:“你说什么?什么左娘子?”
晏倾一边收好所有画,一边叹息:“你不知道吗?老师家中有一爱女,先前与夫君和离了,一直待在家中嫁不出去。师母应该与你说过吧?她见人就念叨此事。”
徐清圆恍恍惚惚:“说过……”
晏倾颔首:“于是今日,师母又跟我念叨此事。我只好借着职务之便,将这长安城中还没有娶妻的郎君画像搜罗过来,希望能帮左娘子挑一个她满意的二婚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