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圆赶紧快走几步,离晏倾近一些。
风若撇嘴,抓了抓自己手边的墓碑,他低头随意看一眼,目光突然凝住了。
一种恐惧的情绪涌上喉咙,风若僵硬无比,发出的声音干涩万分:“郎君、郎君……”
晏倾没有听到,仍在走路。
徐清圆察觉到风若声音不对,握住刀鞘的手向后拉了一把。手上力道有变化,晏倾才注意到,他回头,看到徐清圆轻轻指他们身后:“风郎君好像发现了什么。”
晏倾和徐清圆走回风若身边,徐清圆顺着风若手指哆哆嗦嗦的方向看去。
凄白月光下,一重寒气从脚底向上涌。后退一步,徐清圆紧挨着晏倾,盯着那墓碑上的几个字:
叶诗之墓。
而在场三人,皆看过那个叶诗私奔案的卷宗。
那叶诗的墓,为什么会出现在积善寺后方的乱葬岗中?这墓碑是谁立的,梁园人是否知情?
--
当晏倾三人默然从乱葬岗回去游街上的时候,长安城西光德坊的坊门大开。
一个穿着绯色劲衣的貌美女郎手中端着一壶酒,边走边喝。
寂静寒夜,春花乱飞,有靠近皇城的高官家宅中的楼阁上演着傀儡戏,咿咿呀呀的戏曲对白声传出高墙,被在街巷上闲晃的人听到:
“却说那南国无人可用,无兵可挡。当是时,山河破碎,遍火焚烧,我神州大地即将要被那敌寇踏破时,唯有太子羡站出。”
“我国陛下当年与太子羡有莫逆之交,陛下带领千军收复山河,在太子羡墓前大哭:贤弟……”
在街巷中溜达、听到那些不靠谱傀儡戏的女子嗤笑一声,仰颈再喝一大口酒。
大魏国开国,和那太子羡又有什么关系。无非是民间人崇尚悲剧英豪,什么精彩的故事都要安给前朝那位早已死了的小太子。而大魏国民风开放,又从来不忌讳民间这种编排,以至于民间传说越来越离谱……
这女子喝酒之时,听到地面震动的剧烈马蹄声。
大魏夜间禁止离坊,此坊又是京兆府府邸办差所在,出了什么事,竟让人开坊疾行?
她猛地回头,眯眼看到官吏们纵马而来,郎君们身子伏在马背上,奔走如电。
夜间出兵的京兆府官吏看到大道上站着的红衣女子,连忙喝马停下。辨认一番后,为首者下马请安:“公主殿下!”
年轻女子面如寒霜,艳若桃李。她目光迷离地看一眼他们,漫声问:“做什么去?”
为首者斟酌道:“角楼巡防小吏看到义宁坊方向失火,义宁坊官吏告急,有贼子作乱。我等正要去查探,惊扰了殿下。”
女子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去。
而京兆府一行人穿过街巷的时候,回头向那喝酒女子看一眼:
这女子,是二月科举放榜游街那日回长安的广宁公主,暮明姝。
这位公主殿下曾跟随陛下一同打天下,立下汗马功劳。但是传说,陛下厌恶这位公主的存在。
--
义宁坊的积善寺所在山上的游街盛夜,被贼人袭击毁了。
百姓们惶惶,看着大理寺那些穿着常服的官吏来往不断。官吏有条不紊地处置此间事务,叫百姓们一一上前登记身份籍贯。
梁园的女郎们围在一起,他们并没有受伤,但是老夫人气喘吁吁,精神恍惚,坐在路边发着呆。女郎们有的被吓得偷哭,有的出声关怀老夫人……
梁丘焦头烂额地抚慰着她们。
他数着人,觉得不对:“露珠儿呢?”
没人回答,他问了好几声,老夫人大哭:“珠珠丢了?快给我把珠珠找回来……”
梁丘连忙:“没丢,没丢!她马上就来……”
冯亦珠站在女郎中,眨眼观察着街上形形色色的人。她若聪明,此时就应该去巴结照顾老夫人,在老夫人面前博个好。但她只踮着脚尖四处看,尚有闲心看八卦。
冯亦珠眼睛突然一亮,看到了袅袅走来的徐清圆。
徐清圆身旁,有一位清隽文秀的郎君同行。两人虽保持着三步距离,可是冯亦珠打赌他们有一腿。
冯亦珠瞪直眼,紧盯着徐清圆和那男子。大理寺的官吏们上前,遮挡了她的视线。
而回来的徐清圆,看到官吏们去找晏倾,她便默默退开,不打扰官员办案。她低着头在街上慢慢走,低头捡一些东西。
晏倾忍着被人包围引起的头痛,眼观八方时,注意到徐清圆的动作。
他想起了些什么。
他将风若召来身边,和风若耳语:“帮徐娘子将那些针找回来。”
风若迷惘:“什么针?”
他看清徐清圆果然在捡地上一些细小的针后,不以为然:“捡那些干什么,重新找新的不就好了。这就是她当时躲开贼人攻击的武器吗?挺未雨绸缪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