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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璧(217)

云延俯首,微笑:“林娘子抖什么?你可太不听话了啊,留于此地不走,莫非是为了见我……”

旁侧一只手伸来,将林玉若拉到了自己身后。

林玉若抬头:“韦师兄!”

来人正是文质彬彬的韦浮。

韦浮手中拿着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信,身旁跟着一位一瘸一拐的驿站老头。他徐徐而来,分明一介文人,但在云延这样巍峨不凡的英武之人面前,气势并没有被压住。

韦浮微笑:“云延王子,我们大魏国的女郎和南蛮国不同,不可随意戏弄。”

他转头对林雨若温声:“看来是我对小师妹疏于照料,竟召来登徒浪子。今日开始,我再派十名武士到小师妹身边,保护小师妹安危。”

云延闷笑,撇撇嘴,看到那个林雨若看着韦浮的眼睛都燃起了星光。

好一个装模作样的韦浮——他对林雨若这番保护态度,就好像之前推三阻四不愿出京来追人的事,不是他做的一样。

云延:“韦郎君好虚伪。”

韦浮致意:“王子也不差。”

有韦浮在,云延显然不可能和林雨若再说什么了,只好失望离开。而那人走后,林雨若不安地告诉韦浮:“师兄,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其实应当和他多说说话,他说不定会跟我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们,也许对你们有帮助。都怪我太弱了……”

韦浮道:“你并非朝廷办差官吏,何必将差事揽于身上?此次出京办差的人是我,小师妹不必多心。”

林雨若不放心:“师兄能处理好此事?我们何时会回长安?”

韦浮:“年底总能回去吧?”

林雨若露出笑,她到底想念自己父母了。但她随意一扫,好像看到韦浮手中的信有她爹的公章……她正要定睛,韦浮将信收入袖中。

韦浮客气温润:“我有些公务要处理,小师妹自己玩吧。”

林雨若怅然若失地点点头,看韦浮和那一瘸一拐的老吏头一起急匆匆进入了驿站。

大风猎猎,气候干燥。

等到了房中,韦浮脸上那似是而非的礼貌笑意也没有消失。关上房门,老吏头卑躬屈膝地候着,见这位郎君将氅衣一扬,抛入榻中,他闲庭信步落座。

韦浮笑:“范阳有些冷,本官有些不适应,见笑了。”

老吏头躬笑:“郎君是洛阳大姓韦家子弟,往来皆是贵人,哪里适应得了我们这种小地方呢?”

韦浮含笑:“是这样。当年家母留在范阳时,大约也是这样的天气,不知她老人家当年可曾适应?”

老吏头一愣,噗通跪地,满头大汗:“郎、郎君,这话从何说起?!”

韦浮笑而不语,任由他跪着,自己拆开了林承写给他的信。

信中夹杂着一封其他信件,韦浮眸子微眯,认出这封信是自己母亲韦兰亭的笔迹——这正是林承许给他的承诺。他将林雨若平平安安地带回去,林雨若若是受辱,他便娶了林雨若;而林承会用韦兰亭生前的一封信来回报。

虽然林承总是推脱自己对韦兰亭的事知道得不多,但是林承身为如今世家名誉上的最高权力者,世家发生的大事,他岂会真的一无所知?

不管林承是从其他人那里找到的信件,还是这封信本就在林承那里……时隔数年,韦浮终于拿到了自己母亲临死前写过的一封信。

这封信,是韦兰亭从洛阳出发,留驻于范阳驿站时给远方友人写的一封信。

远方友人不知跟她说了什么,她在这封信中斥责友人的大胆妄为,天真薄情。她批判友人即将要做的事,严令他停下来,说时机未到,他会惹祸上身,还连累无辜者跟着丧命。

韦浮看着这封纸页泛黄的信,心中笔迹凌乱,多有图改。但他不会认错母亲的字。

他看了信的落款。

此信写于龙成二年十月中旬,寄给一个叫“乔子寐”的人。

在此之后不久,韦浮就收到了韦兰亭溺水而死的噩讯。他和爹赶往范阳收尸,却除了包袱中的几页他人写来埋怨的废纸,连尸骨都寻不到。

他爹抑郁而终,死后终不得与妻子同眠。妻子的死亡真相,要他们的儿子剖开迷雾,一点点追查。

韦浮手握着林承寄来的东西,手指用力得发白,另一手撑着头,却低声笑出来。

跪在地上的老吏头瑟瑟不安,抬头看到这位俊逸郎君眼睛里烈火般燃烧的笑。

韦浮再翻看林承给他写的信:林承要他杀了这个老吏头,指出当年韦兰亭身死的时候,这个老吏头曾当过范阳的县令。有人保这人,林承才一直没杀此人。

而今晏倾在蜀州查乔子寐的案子,相信韦浮看了韦兰亭死前那封信,就能看得出韦兰亭所行之事,是与乔子寐相反的。若是晏倾证明乔子寐无辜,那韦兰亭便会在身死后再次被“鞭尸”一次,受世人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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