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风雨下西楼+番外(191)
郑平道:“三娘,你热吗?”
朝云反问:“你不热吗?”
于是两人便一同快了脚步,想赶紧回去乘凉。
谁知刚走上几步,竟然又碰上了人。
朝云低着头走,还没见着前头来的是谁,只见一个影子,横亘在她的面前。
郑平停了下来,对着撞见的人一拜:“见过兄长。”
朝云抬起头,看见了郑平口中的兄长——郑家大郎,郑迢。
这是朝云第一次看见他。
郑迢一袭紫衫,松垮的衣裳像是不曾扎紧,耷拉在身上。头发也只是散乱地用簪子一插,还有几根闲散地盖在了那双的桃花眼上。
一看便是东京浪子,长于声色之地。
他相貌也不算清秀,比郑平的模样差了远了,但倒是和杨氏颇有几分相像。
“哟!”郑迢声音轻浮,身上绕着一股浓浓的酒气,是昨夜宿醉的缘故,“这不是我的弟弟么?啊唷,这个是谁?”
郑迢的眼睛往朝云身上瞟去,上下打量几眼,最终落在朝云的脸上。
双颊红扑扑的,但眉眼之间都是英气。
郑平道:“兄长,这是我新婚妻子李三娘。”
“喔~是弟妹!”郑迢展出个邪笑,对朝云一挑眉,“弟妹无怪,昨晚勾栏排了新戏,我去看戏去了,也没来喝你们一杯喜酒。”
朝云不喜欢这郑迢的浪荡气,但也诧异于他的坦诚。去勾栏看戏,错过自己胞弟大婚,这么坦荡荡地说出来,竟没有一点心虚。
她余光看了眼身边的官人郑平,心里感慨:这两兄弟还说是一母同胞的亲手足呢,一个拘谨成这样,在谁面前都轻声细语说话,一个倒是放荡子,大抵也不怎么读书,总之没听说他有什么功名。
郑迢抖抖袖子,大手拍在郑平肩上,笑道:“你小子有福气,娶个新妇如此美丽。幸好是已经考过了,当了编修了,不然今后可要日日留恋于床榻之间,无心功名了。”
郑平心里抽了一抽,他早就知道兄长是什么人,可却不曾想到兄长会在三娘面前说这种诨话。
他看了眼朝云,期盼妻子不要听懂兄长的混账话。
哪知小巧的朝云,对着他高大的兄长,冷笑了一声,直接翻了个白眼,绕过去走了。
徒留背影,给这兄弟二人。
郑迢:“诶!”
郑平一躬身:“兄长无怪。”又追了上去。
郑迢看着朝云快步走远,流苏在她头上平稳无晃。他舔了舔唇,笑道:“有意思。”
第97章 归宁
当夜,郑家一家人一同用个晚膳,杨氏派人去叫郑迢一齐来吃,郑迢却推脱了不去。
他随便更了衣,遣走了跟着自己的小厮,一个人出门,轻车熟路地到了东鸡儿巷的春香楼。
鸨母乐呵呵地迎来,挥袖子道:“大爷来了!”
“妈妈日渐风骚了。”郑迢淫邪地笑,抬头望了望墙上挂着的小姐们的牌子。
鸨母问道:“大爷今儿要点哪位姑娘?”
郑迢看了眼,墙上新牌子多了好几块,不过多数都已经翻过去了。摸着下巴,想不好叫谁。
鸨母便笑:“要不,还是让叶儿来服侍大爷?”
说道,她便要朝楼上喊叶儿名字了。
春香楼是东鸡儿巷颇大的妓馆,鸨母妈妈手头管着十几个姑娘,前后统共两栋楼,十几个姑娘分住在前后楼里。
郑迢是春香楼常客,无论是自己过来,还是同友人一起来玩乐,都喜欢这里的去处。
姑娘们生得妖艳,腰肢软,会唱曲,总是能把郑迢哄得舒舒服服,银子大把大把地掏。
而叶儿姑娘,便是郑迢在这里最常点的一位。她本是勾栏唱曲出生,唱到十二三岁,嗓子长开变得粗了,歌卖不出去了,被勾栏卖到了妓院,做了卖身的妓子。
勾栏出来的,最会看人眼色,也摸得清男人的喜好。与恩客共处时,往往能摆低了身态,无论恩客要做什么,统统都是一副狐媚的笑,只求讨得恩客开心,能多挣点银钱。
郑迢喜欢她这副狐媚劲儿,但今日,却想换换口味。
“妈妈,你这儿可有眉眼带点英气的女子?”
郑平问道。
“带点英气的?”
“对,最好年纪小些。不要娇媚的。”
鸨母思索一番,随即笑了:“大爷来得真巧,近日倒却有个有英气的姑娘,才十四岁呢。老婆子我可是从人牙子手里高价收得来的。”
“哟,才十四岁,倒是个好货。”郑平一笑,问道,“是墙上那个?”
“便是那个,绿萍。”鸨母伸手一指,是一块全新的牌子,挂在最角落里,“是西北过来的,家里有个当兵的爹,还有后母和后母生的弟弟。她爹之前与西夏打仗时死了,后母把她卖给了人牙子,辗转才到了东京。身世悲惨着呢,我便把她买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