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风雨下西楼+番外(165)
说完此话,老道一甩拂尘便走了,只留下错愕的朝云和李诀。
小道童看了看走得像神仙般轻快的师祖,又转头看了看愣住的小娘子,悄声说:“娘子,师祖说的都是真的。”
说罢,这小童子也撒开腿跑向了师祖,跟到了师祖身后。
朝云问李诀:“爹爹认识方才那道长吗?”
李诀皱眉道:“不曾见过。”
“好生奇怪,难不成不是这里的真人?头一回见道士说自家道观凶恶的。”
朝云撇撇嘴,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倒是方才那小道童,说话伶俐,长得也可人。
李诀倒是频频回头,看向那位道长。
此地凶恶,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道长知道,他今日在后山做了点安排?
不过那安排,全都是为了朝云好,又怎么会凶恶呢?
这老道,是在胡说,还是真能看破什么?
朝云拍了拍帷帽上沾的灰,再度戴上,遮住了面容。
到了后山,李诀借口要去看看水边亭子上刻的诗文,将朝云带到了亭子之中。
亭前的确有块古碑,相传是晋时传下来的,字迹飘逸,只是落款不明,多有来此临摹之人。
李诀并没有带纸笔,只是光凭一双眼睛看着。朝云只是瞥了一眼,心想:这有什么好看的呢?
李诀侧个头,告诉朝云:“你那手字,若是能练成这样,爹爹便满意了。”
朝云并不说话,只是站在李诀身后。帷帽把她的目光遮得昏暗,其实并不能全然看清碑上的字。只是字总就是字,都是横竖撇捺,朝云想着,能有什么大不同。
她沉默,便是不大服气。
李诀笑了,叫她摘了帷帽,自己上前来看看。
朝云的帷帽才戴上去,又要摘下,实在也是心烦。只是爹爹发了话,她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违拗尊长,于是也随手将它扯了下来,抓在手里,弯腰伏身到了碑前。
“看出什么门路了么?”李诀问她。
朝云腹诽:便是看出了门路,光这样看,又不能立马就学会了。那么看不看得出门路又有什么差别。
但嘴上还要应付一句:“女儿笨拙,什么都看不出来。”
李诀忍不住笑了。
要她来看石碑本是个借口,看不出来便看不出来吧。他把样子装过了,也好说正事:“行了,既然看不出来就不必再看了。去亭子里坐着吧,走了一段山路,当心回去腿疼。爹爹再看一会儿。”
朝云又在腹诽:走这样一点路就会腿疼,爹爹当我是耄耋老人么。
但也着实懒得再看这种莫名的碑文,看得眼睛酸痛。她低着头回到亭子里,坐在亭中的石墩上,等李诀看完。
流水潺潺,这亭子的位置不错,前山又是座道观。东京不少词人偏爱此地,常常出游来此作词。
朝云也看着流过的溪水,不知这里到底有什么好写的。
花落与流水,文绉绉的,写出来的东西也就这些。词藻拼来拼去,再弄壶酒,请几个名妓来唱一唱,就自称是什么词仙,当真叫她不屑。
她盯着流水发呆,嘴巴也抿起来。
这东京文风,什么时候能改一改,那便好了。
盯着流水久了,朝云忽而觉得有道目光粘在了她的身上。那道目光有些闪躲,她抬起眼,越过溪流,看向了对岸。
那里站着一位郎君。
是个衣着素朴的少年郎,目光如流水般洁净。生得文气,朝云一看到他,就知他一定很会读书。
少年郎看到朝云抬眸,整个人像是怔住了一般,楞楞地,连眼都不敢眨一下。
朝云奇怪道:那人看我做什么?
她微微蹙眉。
李诀站在碑前,扭头看着亭中的女儿。
女儿应该看见了对面那郑家二郎吧?
看女儿一动不动的样子,李诀心想:这郑二郎虽不着华衣,可他那秀丽文雅之气难以掩盖。女儿这样久久看向他,兴许也是喜欢的?
殊不知朝云所想,却是在叹:这大好儿郎,不强健躯体护卫国土,整日里作这种书生打扮,看着一拳都能打出血来。东京城人人都是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学学赵武灵王胡服骑射。
第84章 非俗
李诀总算看好了石碑,又带着朝云在后山上转了转。
朝云觉得奇怪,纳闷爹爹今日怎么这么得空。
既然这么空,怎么不多跟官家说说,叫官家多选拔武人担任将领官,不要再叫那些压根不会打仗的文臣当太尉了。
但这些话都憋在朝云心里,只要李诀不说话,朝云也就不开口。
倒是李诀屡屡瞥着女儿,想看看她神色有没有什么两样。
至于那老道所说的“凶恶”之事,被这父女俩一齐抛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