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解释道:“小的也不知道,据说那小贼是一穷书生,几位公子出于爱才之心,有心结交,不想此人盗了玉佩不还。”
谢映棠心念微动。
盗玉佩?京中世家子哪个出门不是前呼后拥,还能让人盗了玉佩?
崔君裕也是如此想法,当即讽刺道:“只怕是故意找茬的罢?”
那小厮惶恐道:“小的、小的不敢妄加揣测。”
崔君裕索性起身,冲谢映棠抬了抬下巴,“瞧热闹去?”
谢映棠拿过帷帽带上,起身道:“好。”
那小厮没料到眼前两位贵人真的如此感兴趣,又不敢阻拦,只好在前面带路。
此刻三楼的走道外站了一些人,屋子里面端坐着几个锦衣公子,正中央之人慢慢喝着酒,正低眼看着眼前被人擒住的麻衣少年。
那少年约莫十七八岁左右,见挣脱不了,转而怒道:“你诬陷!明明是你主动将玉佩送我,现在又诬陷我偷东西?”
一边的某个公子哥闻言嗤笑:“笑话!那玉佩是容大哥母亲留给他的,会送给你?”
此话一出,周围人纷纷开始窃窃私语。
那少年脸涨得通红,忽然反应过来,“你们算计我!”
“诶,此话差矣。”正中央那人忽然淡淡道:“本公子算计你一个穷酸家伙做什么?若不是我,你以为你有资格踏进这酒楼一步?只是可惜,你这人恩将仇报,实在是个小人。”
他说着,又叹道:“这样吧,本公子看你实在可怜,你把东西还给我,我就放过你,也不报官了,如何?”
那少年脸色一变,咬牙道:“容临!你少血口喷人!玉佩分明是你主动送我的!报官又如何,我问心无愧!”
他双眼猩红,显然是怒极。
容临的表情忽然变得极为痛惜,对身边那么多看热闹的人道:“你们看看他!我有心放过他,他还倒打我一耙!”他表情陡然变得阴鸷,甩袖起身道:“如此冥顽不灵之人,那便报官好好审问罢!”
他一声令下,家仆便拿来绳子捆人,那少年拼命挣扎,大喊道:“容临!天子脚下!我岂容你诬陷!”
“哦对了,本公子忽然想起来,你还是个朝廷命官?”容临脚步一顿,转头对身边的一帮公子哥们笑道:“好像还是陛下新任命的县令呢,是不是?”
“对啊,不过此人身份这般低贱,让他做个小小的县令是抬举了。”
“偷盗为君子不齿,这等人如何能做官?”
“我听说他就是靠闹事来的洛阳,好像是叫纪清平?”
“嘁,区区小人耳!”
“我还听说,此人还是中书省成静亲自举荐的呢!”
“没想到成静还有眼瞎的时候?”
又那些富贵公子们一人一句造势,一边看热闹的人们都纷纷开始指指点点,那少年拼命挣扎辩解,却别人堵住了嘴。
在这种地方,没什么好辩解的。
这里的人,无论是对是错,都不会反驳出身邯郸容氏的容临。
无权无势,在洛阳又惹了这种公子哥儿们,他们有的是办法对付。
谢映棠看容临和纪清平的神态,便已知了事情真相。
纪清平初来洛阳,自然不知晓望萃居是一个怎样的场所,在这里,别人纵使是空口白牙地诬陷他,他也得受着。
县令又如何?
有谁将县令放在了眼里?
眼看那少年就要被人押走,谢映棠原本不打算贸然插手此事,忽然听到了“纪清平”三字。
她心念微动,忽地想起那日,三郎也与她提过此人。
她还未有所举动,紧接着便又听到有人说……成静眼瞎了?
谢映棠眸子微眯。
谢映棠右手一攥,还没来得及开口,身边的崔君裕忽然拨开了前面看戏的众人,上前一步,正色道:“我看此人没有问题,谁说成大人眼瞎了?”
容临动作一顿。
他恼怒地循声看去,正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跟他唱反调,便看见崔君裕把椅子慢悠悠地拖到门口,优哉游哉地坐了下来,显然是打算堵着不让他们走。
崔君裕一扬折扇,笑吟吟道:“容临?别来无恙啊。”
容临见是他,忙抬手见礼,后面一群公子们没见过时常在外游山玩水的崔君裕,见容临都见礼了,也忙跟着见礼。
崔君裕随便抬手一揖,便笑道:“几位在这里合起伙来欺负一个人,怕是不太好吧?”
容临皱眉道:“崔兄此言差矣,此人偷盗在先,我拿他去见官,谈何以多欺少?”
崔君裕笑道:“证据呢?”
容临道:“在场诸位早已将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我在这里看了一会儿热闹。”崔君裕嗤笑道:“从头到尾便是你们以势压人,喊着捉贼,何曾真听过他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