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主子倒是头一回被一小姑娘送花。
成静本觉不妥,但看着谢映棠面上甜甜的笑涡,心下一软,倒是抬手接过了。
她喜不自胜,仿佛受到了鼓舞,仰头殷殷地看着他,问道:“大人可还记得,三年前,您托付给我的五只猫儿。”
他“嗯”了一声,她便雀跃道:“我将那五只猫儿养得可好了,大人要不要去看看?”
子韶心头一惊,连忙道:“我家大人待会还要入宫面圣,耽误不得。”
成静淡淡瞥了子韶一眼,子韶连忙噤声。
成静微笑道:“今日便罢了,在下与小娘子改日再续。”说着,他低眸摇了摇手上的花,那笑容带了一丝忍俊不禁,又道:“多翁主好意。”说完,便抬手对她一礼,谢映棠连忙还礼,眼睁睁看着他远去。
她在小庭院里伫立须臾,忽然有人上前道:“翁主,公子让您进去。”
谢映棠:“……”
糟糕,忘记是在她阿兄眼皮子底下了!
……后来之事,不说也罢。
只是翌日,谢映棠又从她的闺阁里掏出了落了灰的白玉棋子,她想起成静颇爱下棋,便命红杏悄悄地将棋子送到隔壁成府,里面附赠一张小纸条:改日愿与君共弈。
谢映棠抱着猫儿焦心地等着,直到红杏回来禀报道:“小娘子,成大人收下了。”
她大喜过望,隔了两日,又打听到成大人喜欢烹茶,便去了谢定之那里一趟,从她爹手上顺了不少珍贵的茶叶,又命红杏送去了成府,附赠小纸条:口感颇好,请大人一尝。
又隔三日,谢映棠想起母亲手上有珍藏的名家字帖,乃是先人孤本,对文人来说,此物千金难买,她打好了主意,又在母亲面前软磨硬泡,长公主看透了这丫头胳膊肘往外拐的模样,索性用那字帖将她打发了。
于是翌日,成静正在看一则卷宗,便看见管家捧着一个木盒走了进来。
他冷淡一扫,“又送了什么来?”
管家笑道:“孤本字帖。”
成静面色微变,抬手打开那盒子,略略一看,便沉声道:“无功不受禄,将此物退回去。顺便转告翁主,让她日后不必再送了。”
管家迟疑道:“那……之前的棋子和茶叶呢?”
“悉数退还。”
管家惦念着对方毕竟是谢家,加之翁主身份尊贵,这般驳了面子也实在不好,忙劝道:“翁主到底还是喜欢郎主您,小的以为,要不就将字帖归还了,其他之物还是留下……也省得翁主心里不快。”
成静眸子淡淡一阖,懒散道:“随你。”说完,将手上卷宗往桌上随手一掷,身子后仰,假寐起来。
管家忙退下了。
回禀谢映棠的说辞并无那般干脆,只说受这般大礼,实在有愧。谢映棠一想,成大人确实是君子之风,不喜白受了馈赠,便也只说了一句“是我唐突了。”管家回府后,不敢扰了郎主歇息,便也没有将这种客套话转告。
翌日,谢映棠早早起身,想着许多日没有见过成静了,便搬石头在高墙下堆起,她提着裙摆踩着石头,爬到了墙头。
成静正在树下自己对弈,便看见谢映棠探出了一颗小脑袋,笑着唤道:“成大人早啊!”
他身边的侍卫吃了一惊,成静以盏遮了笑意,颔首道:“翁主早。”
她趴在墙头,摇头道:“我说过了,成大人不必唤我‘小娘子’,唤我名便好。”
成静好整以暇地反问道:“我唤你小娘子,与你唤我大人,不是同一个道理?”
谢映棠愣住了,她看着成静俊美无俦的脸庞,忽然小脸一红,小脑袋便缩了回去。
转眼四月,尚书令江施六十大寿。
江施与谢定之共事多年,关系颇好,寿宴之前便特意交代了谢定之,参加寿宴之时切要带幺女前来,谢定之无奈,想起那不省心的女儿,便提前提点了谢映棠一番,当日带她去了。
四月的晚风最是撩人。
月光洒在一汪剔透湖水之中,和红灯笼的光交织着。
亭上歌舞不绝,府中车马来往,皆是世家大族、当朝重臣。
一辆镶金砌玉的马车停在江府门前,四马驾辕,高悬族旗。来往无论官员或是平民,皆纷纷侧目,更有甚者忙迎了上来,热络地巴结起来。
谢映棠慢慢走下马车,跟在父兄身后。江府仆人见谢定之亲自来了,忙笑迎了上来,拱手道:“大人快快上座,还有谢尚书,这位是……”
谢映舒冷淡道:“是家妹。”
那小厮连忙又满面堆笑,对谢映棠拜道:“原来是端华翁主,失敬失敬,翁主请。”
谢映棠甚少来这种场合,也甚少见这般谄媚而又圆滑之人,当下抬头,看了看谢映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