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永嘉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更加幸灾乐祸。“王上,刚刚您怕露馅,帘子遮着,属下可是在外面一清二楚地看到了,那可真是瞧也不想多瞧一眼。而且进门处那摆设,平时夫人一定要耳提面命一番,今日却是绝口不提。说没两句话就出去看药了,说不定那药罐子长得更俊些……”
“够了。”昭律沉声道。不劳他这个中射给他添油加醋他也知道,光听那声音就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一直都是一口一个王上,但如果说之前是苦口婆心,现下就是彻底死心了。那句“怎能和王上的身体相比”,表面像是恭敬,其实是划清界限的绝情。“太医令的确说樊姬身体大好了罢?”他又确定了一句。
吴永嘉撇撇嘴,颇是不以为然。难道这越国上下所有人都能毫不偏移地围着王上转么?就比如他自己,要不是家里老头子逼着,他才不进宫里来自找苦吃。不过想归这么想,昭律是他铁哥们儿,就算从王上和下属的关系来看,也对他够好的了。“回王上,属下以为,见血伤心,夫人大概被自己吓住了。”
“别尽给我说些不痛不痒的话,赶紧拿点主意出来。”昭律板着脸,催促了他一句。好小子,现在知道拿太医令的话来给他打太极了。
吴永嘉瞬时苦了一张俊脸。“我的好王上,这可是您夫人,属下我可还是连女人那嫩嫩香香的小手都没摸过呢。”
前半句说得没错,后半句就像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就吴永嘉那浪荡样儿,说没下过窑子,他昭律还真不信。于是平王殿下非常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道:“你这话倒是在吴司马面前说说去?”
“千万别,王上!”吴永嘉的脸这下真成苦瓜了。他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家老爷子那一把八寸戒尺。就算是鞭子也比戒尺好啊!一个堂堂大司马之子,行了冠礼后还被戒尺抽,这面子真心抹不开。“其实女人,总归还是要哄的。”他总算说了一句沾边的话。
昭律冷哼了一声。“没形没像的,早说不就好了?”其实他们俩心里都明镜似的,樊姬这一回气急吐了血,就算是好了,心里也该膈应着了。要哄是要哄的,就是难哄。他下午派人送汤水过去,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才在晚上又折腾出一遭事情来。只是他装疯卖傻拿手,笼络臣心也拿手,这哄女人……还真不会。一向都是一群女人绕着他转,反过来自然都是问题。
“是是,王上好好思量着,属下就先告退了。”吴永嘉察觉到再待下去,自己处境恐怕不大妙,立刻又从窗户翻了出去。开玩笑,他在窑姐儿身上的手段能告诉昭律、然后去用在贵为夫人的樊姬身上吗?让老爷子知道,肯定又是一顿好抽。虽然照他看来,昭律也是自作自受,樊姬好歹是公主出身,哪儿能真气得狠了啊?
看着那微微晃动的窗框,昭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连吴永嘉都不看好他,可见这事情有多棘手。况且樊姬一贯聪明,这时想抽身,连借口都不用找。樊穆公薨,守孝三年,多么好的理由?如果樊姬自请守太庙,难道叫他去对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秦文蕙?
作者有话要说:中射:国君的侍从官。
司马:主管国家兵权。
感谢基友醉醉的地雷~按倒么么哒~>3<
4第三章 秦姬文蕙
结果这一晚上,虞婵依旧没见到所谓卧病在床的平王一面。因为后者嚷嚷着要她小心,只让宫监喂他喝药,然后让虞婵回去休息。虞婵求之不得,即刻就谢恩告退了。不过她在去看药炉子的时候见到了太医令,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儿,叫医清。虞婵觉得这大概是有真本事的,因为这时代能活到古稀之年本身就很少见,不由得就多问了几句。
只不过这老头儿也成了精,问平王的病情十有七八能被扯到别的地方去,剩下那两三分无关痛痒。虽有意笼络一下,但手里没什么底牌,虞婵只能作罢。想必有这样的太医令守着,就算平王想死也没那么容易,于是她放心地回去补觉了。
待到她离开,医清眯缝着的眼睛里才露出那么一丝精光。他也不扇炉子了,直接放下大蒲扇就转进了内室。“王上,夫人已经走了。”
“噢?她说了什么?”昭律坐在榻边上,盯着满地狼藉瞧。他这番做戏丝毫没有收到该有的成效,自然心情不太愉快。
“问了微臣几句风寒发热,又问了几句家中老小,这便没了。”医清恭恭敬敬地答。他能活到这么大岁数,除了精湛的医术之外,自然还有敏锐的政治嗅觉。他从魏武王在位时就在魏王宫中做太医令,如今也有二三十个年头了,昭律就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别人只当他愚忠,他们又哪里知道真正的平王什么样?若是他们知道平王一直在韬光养晦,那些声色犬马酒池肉林都是做给世人看的,肯定要惊掉天下人的眼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