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硬生生压制多年的骨肉脱离之痛,在联想到父母惨死的时候毫无保留地冲了出来。过去的几年里,她没来得及感受到的疼痛,如今老天爷正加倍奉还给她。
她不经怀疑,娘亲为什么要给她服这种药?
难道她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这一切都是娘亲安排好的?
倾城玉曾说她父母之死他自会查明,当时提及父母她并无悲伤感觉,一丝也没在意他话中的意思,如今想来,袁家灭门是有人故意为之,什么天灾大火只是犯罪之人为掩人耳目罢了。
“别哭。”有力的双臂将她拥得很紧,“是我有愧于你。”充满男性气息的温暖怀抱让人安心,她抛开一切狠狠大哭。
他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重复着这个动作。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倾城玉没有离开,一堆急报守在门外,直到怀里的女人睡了过去,他才走出房门。
“主上这是何苦呢,事情分明是……”
“住口。”倾城玉严厉的目光从雕四脸上一扫而过,雕四不敢再多言。
“事情已经过去了,休要再提。”
“是。但那风公子言而无信,说好合力寻找宝藏却设计让小圆姑娘大病,明显是想以此拖延您的时间,您又何故替他隐瞒。”几乎是豁出性命的吐槽着。
“天下本无永远的合作关系,第一教欲一统江湖,寻找宝藏自然不会退让。”倾城玉单手负在身后,“这是个很好的对手。”
这是小圆醒来的第五天。
这几天倾城玉很忙,但每天都会来看她。
葱花说倾城玉担心她留在屋里悲伤成疾,让她多到外头走动,小圆深知自己这毛病,不是担心她忧郁成疾,她这难解的心结本就是抑郁之症。
从醒来到这一刻,她仍是生无可恋的念头,想到惨死的父母,双眼立刻被蒙上一层水雾。
“小圆姑娘怎么又哭了?您还在为刚从那几个疯女人的话堵着吗?”看葱花一脸的慌张,小圆摇摇头,在凳子上坐下,一派安宁之色,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意欲何为。
外头的闲言闲语她并非听不到,那些看上倾城玉的名门闺秀自是瞧不上她,多说她摆脸色装清高,不过是个厨子身份,这般没名没分跟着,太傅大人迟早娶妻,到时被赶出来一样风光不再。
“您别难过,太傅大人马上就要迎娶您了,到时候有她们难堪的!”
“太傅大人回来了!”葱花低呼,“八成是带绣娘给您量身来啦,我就说吧?您瞧,这不就把人带过来了!”以为小圆会开心,却见她只是侧头淡淡望着来人,面无表情,如同木偶,从她脸上丝毫看不到笑意。
倾城玉看了看她情绪没有异常,这才扬扬衣袖,身后几名中年女人笑眯眯的上前。
“参见夫人!”中年女人起身,笑看了看小圆,目光一呆,暗暗赞道:好俊的娘子!
见小圆只是淡淡扫了中年女人一眼,葱花低声提醒,生怕惊扰了她:“小圆姑娘,这是来给您量身的绣房师傅,旁边那几个是供您选图案的绣娘,要不您看看喜不喜欢?”
小圆抬头,望着站在她身边的倾城玉,几番张嘴都没说什么,她低头深吸口气,再仰头时道:“既是我父母定下的婚事,而你又不排斥娶我,便这么定下了吧。”语气毫无起伏,丝毫没有要和他讨论的意思。
她很讨厌在人多的地方呆着,“我先回房了。”站起来缓步走开,要不是那张漂亮的脸蛋红润,定会让人误以为撞了行尸走肉。
绣房师傅尴尬地举着尺子,“太傅大人,这……”
倾城玉拿起石桌上的笔,偏头微微思考,提笔填下了几个数,“就照这么做吧。”
中年女人迟疑了一下,“这时间这么赶,小人担心尺寸有误会……”
“说啥呢?”绣房师傅随即笑道:“太傅大人爱妻,知道夫人的尺寸,自然不用再量!”收好图纸:“那小人就按您留的尺码让伙计们连夜赶制,后日一早保证送上让您满意的喜服!”说完推了推身后的中年女人。
“是是是!奴家告退!”心想这太傅夫人八成是得了什么大病,要不就是个空有美貌的呆子!
本是一件一生一次的大喜事,从前小圆梦寐以求,如今却只是冷淡一瞥,草草了事。
对如今的她而言,怕是只有当年袁家大火背后的真相能让她上心。
太傅大婚,举国同庆。
这场婚事的场面大到让人叹为观止,倾城玉本意虽只是昭告天下,并不想太过铺张,但朝中那些大员们墨守多年,难得太傅府大摆盛宴,自然是要送上奇珍异宝恭贺表忠心,于是这次的婚事的阵势在民间可算空前绝后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