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顾大局,但再想顾,也得有人赏脸才行,冷脸贴热屁股的事,不能做得太热忱,要不然,对方得寸进尺,事情反而更多。
儿女知道实情后,她也跟他们明言了,说他们最近三四天里,还是别见他们皇祖父皇祖母的好。
周裕渝聪明,“那过了这三四天,就可以去给皇祖父请安了?”
他必须要跟他的皇祖父谈谈。
“嗯。”柳贞吉看着儿子纯洁无垢的眼,心想儿女长得皆像他们的父母,但性情还是有一点点像她的。
沉得住气,也能装。
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但她就是这样过来的,前世今生,都是这样长大的,她也知道一个人性格的事,一半靠天性,一半靠教养,现在她只能尽力教好他们,保护好他们,让他们少走弯路。
但到底,他们的路,无论是童年还是以后,都是他们自己走的。
她代替不了他们的人生路,更代替不了他们的所知所想所感,代替不了他们的体会。
她不能总压制他们,不管对错,总得他们去做了,她才知道结果是好是坏。
“孩儿知道了。”周裕渝说完,就拉着静静看着他们说话的妹妹去书房。
周辰安照例走之前,碰碰母亲的手,然后乖乖跟着哥哥走。
她有意识的时候就一直是个游魂,进不去那个躯壳,一直都没有身体,没有人教她说话,后来学会了怎么说话,但无人能听到她的说话声,也没有人能跟她说话,等了近二十年,总算有了躯壳,但嘴舌荒废了这么多年,她早已不爱说话了。
不爱说,但不代表她不知道怎么亲近这一世把她生出来,给了躯壳的女人。
在没有人看到她的时间里,她看着她这世的母亲长大,看着她嫁人,看着她生了她这世的兄长……
她知道她的母亲对亲近她的人,有多挖心掏肺。
也知道她这世的父亲兄长,对她有多满意。
周辰安得到了她一直想得到的,每一天都过得很珍惜。
她贪图的其实就那么几样,数也数得出,也因此她对于笃定能得到的,一旦知道不能得到,她觉得很不舒服。
就像她父王所说,你让我不痛快了,我总得做点什么。
所以,她是有想法的。
而她母妃不笨,她一直都聪明得过份,只是从不喜欢揭穿,这次也一样。
对于母亲所说的要缓个三四天之事,周辰安也觉得是完全可以的,她也得稳一稳,要把事情做得妥当了,这才不会给她母亲揭穿的机会。
要论沉得住气,她应该比谁都要强上那么一点。
那么漫长的一个人的岁月,她都一个人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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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仅过一半,京城人满为患。
太子加恩科,又拔大量银两下去,同时派监察官下各州给赶考生发路费,此举从颁旨到银两的拔出,不过两日之间,之后,太子又减了全国的税。
农户与商户,一个减了三成,一个减了一成。
太子的旨令一天接一个,比换臣子还快,这朝廷是风雨飘摇,但百姓高兴,恩科又在眼前,这来京里任新官的,来京里做生意的,甚至还有来京里朝圣的,一批接一批,把本就繁荣的卞京挤了个水泄不通。
人一多,各种纠纷不断,这令京城衙门差役手忙脚乱,后来还是太子下令,往就城调派了两千御林军暂任差役,暂时解决了京城的安稳问题。
也不过两个月,京城人已经不谈过去残暴的狮王,只谈贤明的太子。
在政绩上,一时之间大量颁发新策的太子还是赢得了名声,至于皇宫后宫里的那点事,在一个比一个还具有谈资的政令上,没有掀起太多风浪,完全不能让士子书生们这些心系天下的人挂在嘴边。
即便是普通百姓,也愿意大谈阔谈太子的新策,这时候达官贵人的风流韵事尚只得他们一笑,后宫的事,就更不愿意说了。
之前因嘴舌犯事,一刀一个脑袋的恐惧,还萦绕在他们的脑海没有散去。
太子不禁议政,书生们爱谈,百姓们见谈谈也不出事,都就只愿意谈论这个了。
真乃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个名号,再出江湖,暴君也是仁君。
柳贞吉之前在西北那段时日,因周容浚大肆得罪人,她还担心到后面上位了要怎么收尾,没想成,这还仅是上位这么一段时日,黑得发紫的狮王一举成了贤明远传的当朝太子,她都不禁惊叹了一下人们见风使舵的本能,和上位者指鹿为马的本事。
朝廷里,太子接二连三换了他的人,后宫皇帝也默许了太子的举动——就是他还是看太子妃不顺眼,还是真心想着,要给太子添四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