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的人,回去了,也是孤坟,不会有后人祭拜他。
但埋在长殳身边,好歹,世子郡主在清明节的时候,能记起那个他们不怕害怕过的丑公公,曾经也出现在他们的生命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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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公公就要起程回宫,小世子不解,逃学带着妹妹找到户公公,满脸不解问他,“你就要走,为何不告知我一声呢?先前答应找你去敲冰洞钓鱼的事,还没有作数呢,父王说高阳湖的冰,要到过年的时候敲着才好玩,为何不过完年再走呢?”
小世子很不解,甚至有些责怪地看着急着去京里的户公公,嘴巴都嘟起来了,“京里有什么好呢?我父王去几天都想急着回来的,没什么稀罕的。”
周辰安已经自动自发地坐到了户公公的膝盖上,把她哥哥让给她的梅糖掏出了出来,塞到了户公公的嘴里,然后把头靠在了他的怀里。
她依还是那个不喜好说话,安安静静的小姑娘。
有时候,她还能陪无事的户公公坐上大半天。
户公公对她千依百顺,却从不敢仔细看她的脸。
怕他认真看她了,她也认真看清了他的脸,从此不敢与他亲近。
这一次,他难得地低下了头,看着依偎在他怀里的小姑娘。
“你很漂亮。”看了一会,见她抬起小脸,对上他的眼,户公公轻声道。
她确实很漂亮,跟她的娘长得很像,尤其眼睛,清澄又明亮。
她们没有艳绝天下的风骨,但却能长在人的心坎上,能让爱着她们的人,死心塌地,无所不能。
周辰安定定地看着这个长相丑陋的公公,想了一会,道,“我这里有糖,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给你吃。”
她母亲说,小孩子不用想太多,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就是。
“好。”她难得说长话,户苗也难得很快点了头。
“京里很稀罕吗?”没得到回应的周裕渝很失望。
“不是的,”户苗与他轻声解释,“我要先走一步去准备打点,等以后你们要是有机会回来了,我就在那等着你们。”
“这样你很辛苦的。”
“等你长大,我就不辛苦了。”
户公公贴身跟着他们这么久,再明白不过王妃与他们说话的方式,也知道要怎样说话,才能说服得了他们。
“唉。”知道自己离长大还遥远的周裕渝轻叹了口气。
他每天都很努力学习功课,但却发现,他不知道的,永远比知道的多。
长大在哪里?
“我不想让你走……”老长殳要跟着母亲没法照顾他们,户公公是他们有事了就会出现的人,是他总带着妹妹来寻他,每晚拖着夕阳带着他们回去与母亲一道用膳的人那个人……
周裕渝舍不得他,嘴里不停地说着,“我们还没钓鱼,我跟你说好了的。”
“等来年。”户公公淡淡地说着谎言。
“唉……”周裕渝又大人样的叹了口气,满脸希翼地看着他,“不能不走?”
“总有要回京里做事,前些日子王爷去了,现在该我去了。”
周浴渝无话可说。
“哥哥……”周辰安突然叫了周裕渝一声。
“嗯?”周裕渝朝她看去。
“去湖边,今天钓鱼。”
“还没结好冰呢……”
“没结冰,也钓。”
“好的。”辰安说的话,周裕渝都听。
那厢柳贞吉听了他们去高阳湖的事,微笑着久久不语。
好一会,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与前来报事,打断她沉思的长殳道,“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教小世子他们太知道大人的感受,是不是好事。”
太早懂七情六欲,少了童真的懵懂,他们长大后,不知道会不会遗憾,会不会觉得辛苦?
“不会的,奴婢觉得好。”长殳沉稳地答,“有些人就是想这么让人教着,还难。”
这有什么不好的?王妃教的每一样,都有用,现在不教,等到孩子再长大一点了,定性了以后再教就难了。
“为人父母后……”柳贞吉说到这,叹然地摇摇头,“才知长者的难处。”
想想,当年为了保护她,孔氏不知道是如何的愁肠百千,哪怕现在,怕也是为着她牵肠挂肚着。
“到了什么年纪,就有什么体会……”长殳附和,道,“小世子小郡主总会理解您的苦心的,哪怕现在不理解,以后也会的,他们的性子随了您和王爷,成不了什么混帐的人。”
看着直言不讳的长殳,柳贞吉笑出了声来。
长殳也是变了,换以前,他是不会这么跟她说话的。
现在,还真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就是有这样的人还跟在他们身边,柳贞吉才觉得生活就算崎岖,也还是充满着温暖与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