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不知霍楚临为何会看上燕卿,可燕卫忠却心知肚明。
他只腻了圣旨一眼,便转而看另一头呆怔住的女儿:“你跟我来书房。”
燕卿回过神,忙跟上去,燕卫忠的脚步极快,她只能小跑着跟上。
书房内,燕卫忠动作缓慢的落了座,只听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卿儿,你可愿意进宫去?”
可这时候,说什么愿不愿意。早在顾微凉和霍楚临上燕府找过他时,燕卿的路就被他这个做父亲的给定死了。
哪怕她不愿意,那花轿不上也得上。
可燕卿除却满心疑惑外,却并没有半点抗拒的情绪。
她扯了扯绢帕,在燕卫忠紧逼的目光下缓缓点了头:“若是父亲要卿儿嫁,卿儿自然愿意,只是……父亲,三皇、皇上,皇上怎突然立我为后,这事儿父亲可事先知晓?”
燕卫忠没答燕卿的话,只是沉重道:“缘由莫要深究,你只要知道,往后你便是大楚的皇后,是那宫的主人,更要记得,你是我燕卫忠的女儿,是燕家的人!切忌耍小性子惹怒皇上,宫里不同家里,每一步须得慎重。”
燕卿叫燕卫忠这么一说,顿时有些紧张,她点头应下:“卿儿明白,卿儿定谨言慎行,不敢给家里惹麻烦。”
燕卫忠摆了摆手,这才叫她走了。
至于燕卿问的,为何是她?
说起来,当初只是让霍楚临在燕家嫡女里挑一个,燕环本有一半的机会。
燕卫忠沧桑的眸子闭了闭,可那丫头竟敢威胁霍楚临…
深冬里落了水,如今身子亏损,自然是半点机会也没有。
便只能是燕卿了。
——
燕卿出嫁那日,接连下了好几日的雪停了。从燕家到宫里的路上,接连不断放着炮竹,喜庆极了。
而燕家后院里,燕环听着那炮竹声响,伸手将丫鬟递过来的药碗全都打翻。
她紧紧握着拳头,万般不甘。
凭什么就是大姐姐,从前母亲为大姐姐谋皇子,如今,如今爹也将皇上给了大姐姐!凭什么!
她燕环哪里比不上燕卿了?
何况,何况三皇子登基之前,她就先喜欢上他了呀!
她还亲手做了荷包,霍楚临不是也收了么?
那为什么立后这事儿上,他却选了大姐姐而不是她!
那日在荷池边,燕环确实存着打探的心思,有意玩笑让霍楚临选她,可他当真了,他不仅当真,还将她推进了那么冷的池水里,半分都不心疼。
燕环跪坐在床榻上,哭的就要晕过去。她心想,定是燕卿,燕卿定使了什么手段!
燕环正愤懑不平着,那边唐氏推门进来,看她这副模样,也心疼的很。
燕卫忠早就将所有事都同唐氏说过了,唐氏自然也知晓,燕环落水并非意外,而是叫皇上亲手推进池子里的。
而今日燕卿出嫁,花轿前脚刚一抬走,不多久大内的侍卫便来了。
说是奉了圣旨,将燕环送进寺里养病,皇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唐氏哭哭求着,那宣旨的公公却半分颜面都不给,一句抗旨二字,便叫唐氏浑身一颤,不敢再求。
她也知晓,燕环偷听到的那些话,若是传出去半分,别说燕环,就是整个燕家都要陪葬!
唐氏就算再疼爱这个女儿,也不可能搭上这个燕家,搭上其他儿子的前程,因而只好狠心的替她穿戴完,由着内侍两人领走。
唐氏怜惜的握着燕环的手:“环儿,你放心,待你姐姐在宫里站稳脚跟,用不了几年就接你回府,何况你姐姐是皇后,她会多关照你的。”
燕环猛地摇头:“她才不会,她不会!你们为了燕卿,竟要赶走我!你是我母亲啊!燕卿抢走了我的东西,凭什么要我走?”
唐氏挣开燕环的手,闭了闭眼,狠心回了屋里。
院子里传来燕环的哭声,不多久便远了。
——
封后大典已过,翠云小心翼翼的搀着燕卿上了凤撵,那一身凤冠霞帔在冬日里显得格外瞩目。
她弯腰坐下时,发髻上的步摇狠狠一颤,霍楚临多瞧了两眼,随即收回目光。
御书房内,霍楚临着暗红喜服,亥时还在书房批阅奏章,似是没有要回宫的意思。
安越已经抬头打量过好几次天色,眼见那天一寸一寸暗下来,可书案旁的人仿佛不知累。
他贴心的上了好几盏茶,意在提醒皇上,可却没什么效果。
安越试探道:“皇上,天儿黑了,娘娘还在宫里等您呢。”
霍楚临没吭声,目光紧紧的落在奏章上,可实则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终于又过了半柱香的时辰,他这才舍得放下狼毫,拍了拍褶皱的喜服,抬脚往外走去。
安越忙跟上去:“皇上,天儿冷,当心冻着,可要传龙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