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仰头看一看天。
雨势渐小,却仍旧淅淅沥沥的下着。
他手里只有书箱,没有伞,脚下动一动,似乎预备冒雨离开。
“崔延!”
陆明珠当下喊他一声,从丫鬟手里接过紫玉骨伞,笑吟吟道,“一起走吧。”
叫作崔延的少年郎侧眸瞥向陆明珠,冷声:“多谢,不必。”
他不再犹豫,大步走进雨中。
被拒绝的陆明珠咬一咬唇,嘴边笑意愈深。
丢下两个丫鬟,她擎着伞追随者崔延的步伐也离开廊下。
崔延埋头走出去一段路,发觉到不对。
头顶一把伞将雨点悉数遮挡了去,他脚下一顿,回头瞧见笑嘻嘻的一张脸。
陆明珠一双水润润的眸子望住崔延:“还是一起走吧。”
她比崔延要矮上些,这会儿不得不踮起脚,努力伸长手臂将伞举高。
崔延看着离他半步远的陆明珠。
他眼神始终是冷的,带着丝丝刺骨的寒意,陆明珠不为所动。
僵持半晌,犹似明白陆明珠的坚定态度而不再挣扎,崔延伸出手,接过陆明珠手中的紫玉骨伞,随即走到她身侧。偏头看陆明珠一眼,他说:“走吧。”
于是,两个人便在一把伞下,慢慢走出书院。
陆明珠的丫鬟见状,互相对视一眼,乖觉不远不近的跟着。
回到府中,低头瞧瞧自己的裙摆上沾染的污泥,陆明珠先回房间。
她让丫鬟准备热水,沐浴梳洗过后,才去给娘亲请安。
谢清豫看到女儿便晓得女儿今天心情很好。
她嘴角翘着问:“珠珠今天是不是在书院遇到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
陆明珠脸上毫不掩饰的笑:“是,但现在不能说给娘听。”
今天她和崔延一起撑伞了呢!
她喜欢崔延,也不掩饰自己的这份喜欢。
她不担心被别人知道,也不在意会被看笑话,因为她喜欢了一个很好的人。
崔延瞧着性子冷,其实不是,别人知道不知道不重要,她知道就好。
总之,她会努力拉近他们的距离。
这件事可能不太容易。
不过她不想要爹娘为她操心,她得学着自己处理自己的感情。
“娘,先别问。”
陆明珠抱着谢清豫的手臂撒娇道,“以后我再告诉爹爹娘亲好不好?”
“好。”女儿不说,谢清豫也不多问,笑一笑道:“晚膳已经备下,你爹爹差不多也该回来了。饿不饿?下午新做了莲子糕和芸豆糕,你吃点儿垫一垫肚子。”
谢清豫拉着陆明珠在罗汉床坐下。
小几上摆满果品糕点,她一面说一面替女儿倒杯热茶。
陆明珠欢欢喜喜的应一声好,取了块芸豆糕小口小口吃起来。
谢清豫坐在一旁,含笑的眼,满溢温柔宠溺。
女儿今年已是十五岁,论起来已是不小,可在她和陆至言的跟前终究还是女儿,在他们眼里终究还是孩子……她晓得女儿情窦初开,但没有多盘问,也不插手。
鸟儿总有自己飞向天空的那一天。
女儿也终会有自己的人生,很多事情都她自己去经历、去成长。
谢清豫不担心女儿会受伤、会受挫,说到底,哪有那么多一帆风顺的人生?经历一点事情也是好的,否则若遇到一点风浪便承受不住,日子怎么过?
其实女儿心里也是清楚的。
她不怕失败不怕碰壁,因为她知道她的身后还有家人,他们不会抛弃她。
“再过两个月便要到你的生辰了,今年日子特殊,需要早一些筹备。”谢清豫温声对陆明珠道,“宾客的名单我这边会备一份,不过你想请哪些朋友,需要你自己准备一下。”
今年生辰一过,陆明珠便及笄了,那一天是要行笄礼的。
“好。”她抬头微笑应下自己娘亲的话。
陆明珠有个声名远播的爹,有个贵为公主的娘,自己又是荣安县主。
她的笄礼十分热闹,来贺喜的人一茬接着一茬。
不说旁人,便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也为她准备贺礼。
他们都待她很好,甚至引人嫉妒。
陆明珠这些年在皇家书院读书,书院里男女学生皆有之。相熟一些的人,她俱都是发了请帖的。然而,崔延始终没有出现。请帖必然送到崔府,是他不来。
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只是谈不上伤心,毕竟这件事她完全可以预料得到。
一整天的忙碌结束以后,陆明珠略略梳洗,扛不住倒床睡着了。醒来仍未夜深,她起身沐浴,吃了些小灶上热着的饭菜,去和自己爹爹讨上两个侍卫,出门了。
崔延在院子里练武,他手里一杆长缨枪虎虎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