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豫怎想会心思被这般戳穿?
她脸上一红,一跺脚,恼道:“谁在乎这个了!”
杜氏像是相信了,疑惑追问:“不是因为这个,那是要回去做什么?”
回答不上来,谢清豫哼哼唧唧的说:“我不要去了,就说我病了,不好见客。”
冯嫆扶着丫鬟的站起身,闻言微微一笑,也打一句:“若是这般,说不得有人该担心了,豫儿还是一块儿过去吧,不好叫人担心的。”
谢清豫脸红得更厉害,因为冯嫆的话睁圆了眼睛。
她不满控诉:“嫂嫂,你变了!”
冯嫆一味笑着不说话。
杜氏道:“好了,都走吧,不好叫客人这么等着。”
正厅外一株高大的玉兰树开了花,浓郁花香四散。
她们到正厅外时,谢清豫听见陆至言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和缓与沉静。
陆至言说:“王爷与郡主这份的恩情,至言定铭感五内,终身不忘。”
睿王爷叹一口气:“到底是陛下开恩。”
“陛下隆恩,自是如此。”陆至言道,“但陛下日前亦同我说,是看在王爷和郡主的面子对我网开一面,让我不可辜负这份心意。”
谢清豫嘴边的笑容不觉凝滞,眸光微黯又多少感到错愕。陛下为何要同陆至言说出这样的话……而他莫不是因为陛下的话,那一日才会上来茶楼见她?
只是因为这样吗?
谢清豫不清楚,陆至言是什么想法,她也不知道。
虽然没有明明白白表明过自己对他的心意,但是到后来,他意有所指说怕有人夜里会睡不着,怎么想都不会不知情。若他感知到她心意,却其实单单因为这种理由待她与旁人不同,她往后决计不会接受陆至言这样的对她好。
仆从一声通禀打断正厅里面的对话,思绪转过的谢清豫稳住心神,和杜氏、冯嫆一起走进去。陆衡、陆至言和陆云绣都站起身,他们互相见礼,再各自入座。
谢清豫心里不无沮丧,偷偷多看陆至言的心思便淡下去。她在互相见礼时粗粗看他一眼,今天似乎穿的是石青色暗竹节纹锦袍,衬得他面冠如玉,仍是能令人神魂颠倒的好儿郎。
很久之前,她曾担心过,若是帮得陆至言太多,他会不会出于感激的心思而勉强自己对她好一些?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用这种方式去裹挟他的感情,也不希望他们之间变成这个样子。
陪坐在正厅,谢清豫的心思却不由自主的飘远。当真该找个时,问一问清楚,她不想再这么胡乱猜测陆至言的想法了。如果他是因为那样才对她好,干脆都和他说明白,她也能趁早断掉念想,省得继续自作多情,自寻烦恼。
今天是他们上门拜访,肯定不合适说这些,也寻不到会。谢清豫虽打定主意,但不至于这样的着急。后来她陪陆云绣到花厅去喝茶,也没有说起这些,而是尽量聊一些事。
喝过两盏茶,陆云绣从袖掏出一只香囊,递给谢清豫。自己的东西,谢清豫自然一眼认得出来,是当初在青州时她留给陆云绣的。
物归原主。道谢的话恨不得说上千遍,倒只怕要惹得郡主厌烦。”陆云绣释然一笑,“那么便不说了,只是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郡主千万不要客气。”
谢清豫将香囊接过来后,不期然记起是否丢在山林里的另外一只香囊。到底是丢在了山林里,还是被陆至言捡去了呢?将香囊递给夏果,她冲陆云绣笑道:“这事儿再容易不过,一定不会客气的。”
陆云绣想着在正厅里的时候,谢清豫几乎没有看过自己弟弟,一时说:“有些话或许不太合适由我来说,不过至言从来都十分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是他不想做的事,那么谁都勉强不了他。”她斟酌又道,“想必经过这许多事,他应是更看得清楚吧。回翰林院之前,因甚是担心,至言曾同我说过,功名利禄虽不强求,但若是害怕退缩,进而远离官场,便会保护不了任何人。”
那一路,谢清豫对陆至言的心思,陆云绣看得很明白。哪怕她说,是因为救命之恩方才如此,可明显更多是因为这是一个让他们好接受些的理由。
此前她也问过自己弟弟,问他对郡主是不是多少有些喜欢。当时他同她说的是,假使往后他们都是这般身份,便全无意义。
如果无法恢复清白身,喜欢不喜欢都没有差别,这是陆至言的回答。他未否认,陆云绣对自己弟弟的态度有了数,但他们那时的处境,确实容不得如何,现在比起那个时候总归是好一些。
陆云绣知道不该插他们两个人的感情,该让他们自己处理,却不希望他们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她猜想谢清豫是多少听到那些话了,也许以为自己弟弟即使对她好也是碍着感激之情,在正厅里才会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