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脑袋里一团浆糊,最后冲出重围的是:这位贵人怎么会来他们这里?
当然,不是看不起自家茶楼。
铺子对面不远就是太傅府邸,他们这儿也不乏达官贵人出入,可这么尊贵的,却还是头一回。
再者,贵人今日才率兵进入京师,入主皇城,这会儿该是最最繁忙的时候,为何不在宫里,反而来了这里。
问,自是不可能当面问,小二恍惚着先行了礼:“您、您安好。”
秦鸾也跳下了车,见这小二紧张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
“方天说得也没错,”她揶揄道,“以后确实难出门了。”
不止身后会跟着一串尾巴,还会把外头遇着的人吓一跳。
京城老百姓,一百个人里头,有九十九个不知道赵隶长什么样,但他们之中,有一大半都认得林繁。
林繁被秦鸾打趣,失笑摇了摇头。
秦鸾与那小二说:“楼上有空着的雅间吗?”
小二这才醒过神来,忙不迭引他们上去:“最东边那间空着,最靠里,不会有人不小心冲撞了。”
待进了雅间,小二又是备茶、又是送点心。
忙了一圈,又有些恍恍惚惚起来。
林繁看在眼中,问他:“有话直说就是了。”
小二迟疑了一会儿,终是鼓足勇气开了口:“往后,小的们在京里讨生活,会有什么不同吗?”
林繁道:“不会有太多不同,便是有改变的地方,也是向着好处改。”
“也是,也是……”小二嘿嘿搓着手。
小老百姓们,最关心的不是龙椅上坐着谁,而是日子好不好过。
朝堂大事,皇权争夺,他们能了解的、能说道的,也就是茶博士们挂在嘴上的那些,再往细处、深处讲,也没有那般能力,他们判断好坏的准则,便是日子怎么样。
赚得银钱比前几年多了吗?
吃的穿的比前几年好了吗?
能让家里老人孩子生活无忧吗?
仅此而已。
林繁很清楚这些,他道:“会是一年比一年好。”
小二连忙点头。
方天提着食盒进来,一打开,里头两碗面条腾腾冒着热气,香气扑鼻。
“保准味道好。”
放下吃食,方天自不会留下来凑着,麻溜儿就跑了。
他给自己也买了碗,不早些去用,等下坨了就不好吃了。
秦鸾其实不怎么饿。
她虽起得早,也忙了一早上,但乔管事是个很周到的人,给她安排的去城外接人的马车上备了一盒子点心,又配了热饮子,足够秦鸾填肚子了。
不过,秦鸾晓得林繁还空腹,自没有拒绝他的邀请。
不得不说,这碗面很香。
林繁用得快,连面带汤,一碗见底。
吃完了后,他才不疾不徐与秦鸾说早上的事情。
无论是攻城、还是进皇宫,他们都是分兵两路,只知对方大概,却不知其中细节。
而那些细细碎碎的,是林繁最想要与秦鸾分享的。
秦鸾听得很是认真,等听完后,又说起了自己这厢的状况。
西城门外,忠勤伯与万姨夫大水冲了龙王庙,也是因着万姨夫得了守将腰牌,二叔父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最少的损失掌握城门守卫。
又说在西宫门里遇着了黄逸,黄小公子擒贼先擒王。
之后更是凶险,若是再迟一步,淑妃就危险了。
即便钟嬷嬷能救淑妃一次,但她们两人,若没有等到援兵,四拳挡不住皇太后身边那么多手。
随着秦鸾讲述,小小的符灵从她袖中钻了出来,瘫在了桌面上。
林繁睨它。
符灵一动不动,浑身散发着“了无生趣”、“委屈至极”的氛围。
“它这边上的红丝是……”林繁注意到了符灵的变化,它那薄薄的身体边上,染了一丝红线,“血?”
“颜氏的血,它搁了颜氏的手才拦下了簪子,”秦鸾笑了起来,“它嫌血难看。”
林繁把它提起来,认真看了看:“是很难看。”
符灵一听这话,越发生无可恋。
秦鸾说它:“我倒是想替你洗洗,偏你扛不住那水,光擦也擦不干净,你说怎么办?”
符灵不会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办。
林繁见它越发可怜兮兮,问秦鸾道:“真没办法?”
“沾点白色的颜料遮一遮,”秦鸾实话实说,“要么干脆全涂红,阿鸳说红色的喜气。”
林繁看了眼秦鸾,又看了眼更加低落的符灵,朗声笑了。
他听出来了,阿鸾再逗符灵玩。
红色的符灵吗……
不够隐蔽,火红火红的,但确实看着喜气。
“红双喜,”林繁轻声道,“红双喜最是喜气。”
掌心落在了秦鸾的手背上,包裹着扣住手指,林繁道:“可惜,还得等些时日才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