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会说道几句的还是少数,更多的人,嘴巴紧闭,两眼放空。
他们在千步廊里,大小消息多多少少能入耳。
刘献安整天坐在京兆衙门,听不到千步廊里的风吹草动,又不能早中晚着跑去打探。
真摆出那样火烧屁股的态度,倒不是出丑,而是前回在金銮殿里,好不容易抱住了没歪到地上的官帽,这次是真的要掉下来了。
为了保住这顶帽子,忠勤伯一开口,刘献安当即就答应了。
掌握些状况,心里有个底,多少踏实些。
皇上毕竟是皇上,继续三呼万岁,没什么问题。
皇太孙的能力与胆识,都很出色,真登基为君,对大周不是坏事。
哪个都可以。
守城大业轮不到刘献安参与,那他就老老实实做自己的事,近些时日多注意京师治安。
最后无论是谁坐在龙椅上,按说都不会拿他这么个局外人开刀。
刘献安想,这等明哲保身的想法,一定不止他一人。
而那传令兵,喘着气与忠勤伯报信:“陈家仓运往京城的粮食被劫了。”
忠勤伯抬起头来:“谁劫的?损失如何?”
“您安排调运的车,都被劫走了,”传令兵道,“定国、反贼林繁带兵劫的。”
忠勤伯皱起眉头,道:“快些去打听下其他几处调粮的状况。”
这一打听,结果自然很不乐观。
除了离京城最近的通安仓有一批粮草运达,其余各处的,都进不来了。
再者,就算是通安仓,也是调度及时,赶在了秦胤他们动手之前,此时要再追着调度一波,不太可能。
忠勤伯起身,见天色暗沉下来,便不再多言,进宫去了。
作为总帅,每日这时候,他都得向皇上汇报进程。
到了御书房,忠勤伯把这状况说了一遍。
皇上听得一脸凝重:“爱卿的意思是,之后没有办法调粮?”
“只是暂时的,”忠勤伯把皇上请到了地图旁,指着上头,一边比划一边道,“反贼大军到了京畿,派兵对粮仓下手,势必会阻拦我们调粮。
我们在城内,自然关不到那里。
之后,反贼大军以京城为中心,继续收缩,四面八方围住,他们对外头粮仓的控制也会变弱。
与此同时,皇上从其他州府、南境、飞门关等调拨的兵力冲向京师,他们也会往里头挤压,与我们里外合围,把反贼围在正中。
这個时候,您看,粮仓附近都由援军控制,反贼根本碰不着了。
臣与几位大人们估算过,京中储粮足够全城百姓吃上四个月,紧着些,完全可以支撑到来年开春。
反贼不行,他们行军路上,随身粮草有限,一旦被合围在中间,他们这个冬天,就要饿肚子了。”
忠勤伯说得头头是道。
皇上听进去了,点了点头:“有爱卿这些话,朕放心多了。”
忠勤伯一副成竹在胸模样,道:“臣一定替皇上守住京师,把反贼剿灭!”
闻言,皇上眉宇飞扬,精神不少。
纪公公送忠勤伯出来,嘴上道:“那反贼真真可恶、狠毒至极,还好您应对有方。”
“公公只管让皇上放宽心,”忠勤伯抬了抬下颚,“翁某人,不是吃素的。”
纪公公忙对着他吹捧了一通,才转身进去了。
忠勤伯大摇大摆往前头走,心里想的是:狠毒个屁!
两军打仗,不想着从粮草上做文章,脑子被虫吃完了吧?
皇太孙年纪轻,行军布置兴许不及老将军们老道,但秦胤打了一辈子的仗,这些谋略、甚至算不得谋略,只是常识,都刻在骨子里了。
如果,秦胤没有出手去动粮仓,忠勤伯反而要看不起他呢。
几十年都活到哪儿去了?
秦胤有个凤凰命的孙女,又一路辅佐皇太孙夺位,将来这凤宫归属,已是定局了。
如果秦胤脑袋空空,皇太孙也没有多少想法,即便他忠勤伯打开城门,大周的将来还能有盼头吗?
他是不在乎谁当皇帝,但他很在乎大周好不好。
大周若不好了,大厦倾覆,底下的官员百姓,怎么会有好日子呢?
你不好,我也不好,他们翁家一样不好。
那不是忠勤伯想要的。
因而,听说秦胤与林繁劫了粮食,忠勤伯心里还挺高兴。
不愧是秦胤啊。
有这等能耐,不用几天就到京城了。
早些来,他就早些投降,城门一开,皇权交替,他就又能回府里去静养了。
说句真话,他这么一把老骨头,还有一身旧伤,天天在衙门里操持,确实吃不消。
还是含饴弄孙适合他。
另一厢,永宁侯确定了各处进展后,大军继续出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