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外头传来动静。
安北侯等人过来了。
见几人进来,永宁侯道:“来得还挺齐。”
冯仲正犯愁,见老侯爷心情反倒不错,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您还是先把折子写了,”冯仲道,“甭管有用没用,态度得摆出来。”
“光摆态度不顶用,”永宁侯吹着胡子,道,“老夫正想破敌之策。”
毛固安在边上一屁股坐下,道:“破哪个敌?您敌人多着呢,西边有,京里也有。”
永宁侯哈哈大笑。
笑完了,他道:“多正常的事儿,两国交战,前头都是你来我往打得热闹,背后也一定会有小人扯后腿。不信你们去问问苏置。”
毛将军闻言一怔。
安北侯吸了一口气,道:“您的意思是,内奸?吃里扒外?”
“是啊,”永宁侯道,“苏置扛得好好的,忽然间就扛不住了,可能其中就有故事。
刚林小子也提醒老夫了,石魏那时一心进攻,八成也是压力在身。
西凉自己就乱糟糟的。”
鸣沙关的暗流涌动,他们几人都有感知,当然就听进去了。
“内奸不好抓,”安北侯道,“我们现在也管不着京里。”
最大的奸佞,邓国师无疑。
可皇上就是护着他。
其他小人,必定也有,藏在暗处,趁着各种机会跳出来咬一口,很难“人赃并获”。
“你们管不到京城,京城现在也管不着你们,”永宁侯道,“折子,老夫会写。
你们再从苏置、李芥嘴里挖挖消息,得趁着西凉乱、继续推进。
要是为难,老夫父子就还在这儿待着,林小子也留下。
等你们打下西州,老夫再回京面圣。
饭得一口口吃。
先攻城,再清算。”
第301章 掌心
理是这个一个理。
只是,提出这个理的,是永宁侯。
被盖上反叛的罪名,那么多亲人了无音讯,他本该急切、焦虑,多么气愤都不为过。
再者,老侯爷的性情,大伙儿都一清二楚。
急性子、暴脾气。
那么暴躁的永宁侯,在面对如此困境时,他忍住了。
还与他们说道理,想办法,老侯爷忍得不容易啊!
刘贲忙道:“别这么说,老侯爷您有没有反心,我们还能不清楚吗?”
永宁侯摊了摊手。
“我这就去跟苏置、李芥唠一唠,”安北侯招呼了冯仲,道,“我越想越觉得,鸣沙关先前肯定出了些状况。”
冯仲应了。
两人先后出去,毛固安也跟着走了。
刘贲留到最后。
他到底向着永宁侯,低声道:“我再劝劝毛将军他们。既是要先攻城,我们也缺少能带兵的将。如果不让你们父子与定国公出阵,岂不是着了那西凉奸细的道,叫那些小人顺心如意了吗?”
永宁侯拍了拍他的肩膀:“莫要太为难,老夫也再想想自救的法子。”
待刘贲一走,大帐里只余他们几个自己人。
永宁侯的注意力落到了地图了。
他的视线的中心,就是西州城。
说起来,这么多年以来,这地图看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那一带的地形,也一一印刻在了脑海里。
哪怕不用看地图,他都能全部描述出来。
可是,身为领兵大将,永宁侯又不能不看。
排兵布阵,想错一步,损失的就是无数将士们的性命。
而且,谁知道会不会有哪一天,从这张已经被他的眼睛看得都烧出洞来的地图上,注意到一点他以前从未发现的细节。
秦威上前,与秦胤一块分析。
秦鸾站在一旁,冲林繁眨了眨眼。
久别重逢之情,从俏皮里透了出来。
林繁不由弯了弯唇。
他们真的有好些时日没有见了。
一人在京城,一人在边关,落在地图上,都可以说是一东一西两个极端了。
距离在先,使得时间仿佛也更加漫长了些。
亦让这份思念,如西去的大河一样。
河水裹着细密的泥沙,奔腾着,沉淀着。
直到遇着了这份思念的“主人”,波涛拍案,激起千层,把那沉淀着的泥沙也一块带了起来。
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在日积月累中,思念已经那么厚重了。
那么细的密的,几乎可以从指缝间穿过去的泥沙,也可以积得那么沉、那么厚。
这就是钟意一个人了。
林繁看了眼永宁侯与秦威。
如果是不是状况不允许,他很想抱抱秦鸾,与她多说一些话。
听她说这一路上的大小遭遇,告诉她这几月里的边关战事,他们之间,有很多话题可以分享。
显然,眼下不可能。
走到秦鸾边上,林繁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