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榻子,皇太后慢慢坐了下去。
夏嬷嬷进来,一脸关切地看着皇太后,倒了一盏温热的茶。
“放着吧,”皇太后的声音哑了,“让哀家自己坐一会儿。”
这一坐,就坐了许久。
外头雨势磅礴,整个天的水都像倒下来了似的,顺着屋檐落下的雨连成了水幕。
夏嬷嬷听着雨声,又去看了眼皇太后。
皇太后还是先前一样的姿势,她没有动过,也对外头的声音毫无反应。
夏嬷嬷暗叹一口气。
直到近五更,夏嬷嬷才听见里头有些动静,她赶紧进去看,就见皇太后站起身了。
“您放心。”她赶紧去扶。
皇太后一动不动坐了这么久,腿麻得很,靠着夏嬷嬷,一点一点往寝殿挪。
“哀家刚刚想了很多。”
夏嬷嬷听她主动开口,便问:“您想了什么?”
“很多,”皇太后轻笑,透着几分嘲弄,“哀家生下皇之后,多么高兴啊,哀家也有儿子了……”
与赵临与赵瑰不同,这才是她亲生的,承载着她的一切希望。
她以为,她的儿子不比其他人差。
她一直坚信这一点。
为他打算、替他谋划、扶着他的手让他承继皇位……
直到刚才,她才不得不承认,她的儿子,比不她的继子赵临,也比不女儿身的赵瑰。
她现在所有的孙子,加在一块,一样比不那个几乎可以认定是赵临遗腹子的林繁。
第266章 又是一怪
大雨中的清晨天空,依旧阴沉沉的。
雨天难行,黄太师起得比平时早些,出了府门。
轿子经过定国公府,外头突然变得嘈杂。
这么早,闹什么呢?
黄太师掀起帘子,往外头看去。
入眼的,是一群御林军,手持长枪,把国公府围了起来。
黄太师的心倏地沉了下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
御林出动,皇上对定国公府动手了?
前日兵部才收到军报,大军推进到鸣沙关下,西凉守军负隅顽抗,两军一时僵持住了。
鸣沙关是进攻西州城前的最后一处紧要之地。
西凉在玉沙口大败,无论是兵还是将,都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鸣沙关这儿,亦是士气大损。
可毕竟占据地利,西凉大将苏置逃回关内,重新组织了防御,阻拦大军。
以永宁侯对形势的判断,攻克鸣沙关,可能还得花上一旬工夫。
一旬。
十天。
看似不短,能做不少事,但对于一场前后几个月、甚至以年论的战事来说,一点也不长。
打仗,真是很玄妙。
两军排兵布阵,竖起防御工事,来来回回僵持,可能数月都不会有什么进展。
可一旦东风飒飒起,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短短一夜之间,就能收获战果无数。
既然鸣沙关的战事还未分胜负,永宁侯与林繁即便必反,也不可能让女眷们在这时候异动。
难道,皇上抓到了什么把柄?
那被困在府里的女眷……
黄太师的呼吸紧了几分,让轿夫停下来,他隔着帘子问御林:“出了什么事?怎得围了定国公府?”
打头的御林认出轿中人身份,赶忙上前,道:“定国公老夫人潜逃。”
“什么?”黄太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御林显然也十分意外,道:“不止是定国公府,永宁侯府与平阳长公主府也人去楼空了。”
黄太师的耳朵嗡了一下。
手指捏着轿帘,指关节泛白,黄太师问:“都不见了?”
“不见了,”御林答道,“太奇怪了……”
黄太师放下了轿帘。
当然奇怪了!
御林奇怪的是,这三家没有理由消失。
黄太师奇怪的是,这三家消失的时机很不对。
这其中,毫无疑问,有隐情!
轿子又往皇城去,黄太师闭目养神,心中叹息不已。
他一直站在分叉路前,之前想着,西州城打下来之前,他还有时间慢慢思考、分析、整理,没想到……
到了朝房里,众人纷纷互相行礼。
有消息灵通些的,当然知道昨天变故,凑在一块,交流看法。
范太保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见了黄太师,只微微颔首,算打过招呼了。
黄太师在边上坐下,等候上朝的时间,他又得了些其他消息。
昨儿夜里,常宁宫走水,大火把整座宫室都烧塌了。
起火的缘由则是众说纷纭。
有说人为,有说意外,也有个胆子大的开口“落雷”,被其他人捂住了嘴。
雷火,那等不祥之兆,是能随随便便说的?
只有一点,大部分人都没有异议。
那就是,永宁侯和林繁要反了,且是蓄谋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