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让姑娘给他贴张符纸!
秦鸾给了钱儿一个安抚的眼神,而后,再一次正视林繁。
“国公爷,”秦鸾也不确定该不该继续这么称呼林繁,只是一时之间,实在不好纠这些细节,干脆道,“你很认真,很严肃,你是真的在怀疑自己的出身……”
“不是怀疑,”林繁摇了摇头,“不是怀疑,而是确定,我不是林宣的儿子。”
风吹云走。
清亮的满月光失了遮挡,洒落下来,照亮了没有点灯笼的小小一隅。
月光下,林繁的五官越发清晰,黑沉的眸子里映了清辉,那是很浅的一层光芒。
下一瞬,天上又覆了云,月色被掩去,这角落亦重新暗了下来。
秦鸾记住了林繁的那双眼睛,他的眼中没有迷茫、没有不忿,也没有不安,一丝一毫都没有,他有的只是坚定。
她想,林繁没有说谎,也不是多疑,他是真的确定。
林繁同样在观察秦鸾的反应。
一般人突然听说了这么一个消息,定是惊讶万分,虽不至于像钱儿似的活见鬼,但多少要有些起伏。
秦鸾比他预想的要镇定。
镇定,是在寻找被掩藏的真相时,最不能缺少的东西。
一惊一乍,容易打草惊蛇。
“那是我八岁时的事了。”
庆元八年,因皇太后絮絮叨叨念着他,林繁随父亲林宣进宫、向皇太后请安。
那时的林繁,正是打遍京城无敌手的孩子王,皇太后都听过他的英勇事迹,笑着问他打架心得。
林繁自是有什么说什么。
皇太后连夸他活泼又开朗,又指着林宣说:“你这么儒雅的性子,怎么养出来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儿子?”
父亲说:“小孩儿不懂事,您见笑了。”
皇上在一旁也笑得很高兴:“那还用说,十之八九是文定纵着,林宣能文能武,独独拿妹妹一点法子都没有,偏他那个妹妹,还有平阳撑腰。”
林繁跟着笑:“姑母很疼我。”
慈宁宫里,欢声笑语,林繁是笑着出宫的,直到回到定国公府,他突然觉得,父亲似有忧虑。
回屋里琢磨了一个时辰,他决定去与父亲赔礼。
虽不知道缘由,但父亲的忧虑肯定是因他而起。
他风风火火,想到就去,连门都不好好走,能翻墙就翻墙,一直翻到了林宣的书房后头。
意外的是,林芷也在。
而后,林繁偷听到了父亲与姑母之前的一段对话。
“太后起疑了。”
“她看出来了?也难怪,繁儿的性子还是太像他了,以后得拘着些,哥哥不用担心我,我在长公主身边,太后轻易不会动我,但是哥哥你一定要谨慎,当年你是亲身经历的。”
“我心里有数。下个月我要领兵出征,这一次,定要打下西州,你在京中多顾着些繁儿母子。”
这段对话让林繁懵住了。
听懂了,又似乎没有懂,他不知道该不该出去,就这么藏身在院墙下,直到父亲与姑母离开……
“再后来,父亲出征了,”林繁道,“他最后都没有打下西州,隔年,因旧伤而病故。”
秦鸾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她没有打断林繁的叙述,也插不上嘴。
直到林繁说完,秦鸾开口想说什么,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刚刚屏住了呼吸。
旧事不长,却沉甸甸的。
仿佛盖了几层厚厚的毯子,满是灰尘,让人想掀开都无从下手。
秦鸾整理了下思路。
再复杂的局面,也有相对简单些的小切口。
秦鸾问:“你确定,老国公爷是因伤病过世的吗?”
第23章 这是你说的
这个问题,让林繁不自禁地,轻笑了声。
见秦鸾微微扬眉,林繁解释道:“我笑,不是因为你的问题,而是称呼。”
“称呼?”秦鸾不解。
“秦姑娘称我父亲为老国公爷,事实上,他离世时只三十三岁,离‘老’还有很远,”林繁顿了顿,道,“自我承爵后,母亲成了‘老夫人’,在别家府上,她的年纪可到不了这样的辈分。”
几句话,秦鸾从中听出了无限感慨。
听得出来,林繁对林宣夫妻的感情很深。
虽是早早就断定自己并非对方亲生的孩子,但在林繁心中,那两位依旧是父母。
可见,在他成长的岁月里,养恩极重。
思及此处,秦鸾没有立刻把问题拉回来,宽慰道:“称呼奇奇怪怪的,也不止国公爷府上。别处不说,我们秦家,也是一样的。”
一切起于战争,一切也归于战争。
“我父亲是世子、是大老爷,我叔父是二老爷,”秦鸾道,“但他们前头,其实还有两位兄长,家中从来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