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繁指了指玉沙口南北两侧:“西凉在这里屯兵不少,从夜里火光看,比我们当初驻兵都多。”
永宁侯啧了声。
帐中只有他们三人,他压着声骂了两句。
“玉沙口东西两面,已经十分平缓了,只要登上塔楼,两面来军,看得一清二楚,”他连连摇头,“南侧是一悬崖,扔扔石头射射箭,都不一定能砸到。也就北面石林里能藏点人,就那点人,配合石头,甄浩怎么能把玉沙口给丢了!”
林繁替甄浩解释道:“西凉人绕得极远,最后一段距离,趁着夜色疾行。”
永宁侯叹气。
说到底,那时候,一是斥候活儿不细致,二是,布兵上忽略了。
若能在石林方向埋一队人,那也不会被西凉打到脑袋上了才醒悟过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非丢了玉沙口,毛估安急着再打又失利,他秦胤要想出京,还得多费些工夫。
“现在呢?”永宁侯问,“西凉人守了这里没有?”
秦威想了想,答了:“没有布置斥候往那侧去,我们在东、西凉在西,绕到那处石林,不及他们方便。”
“笨!”永宁侯骂道,“谁让你直接去里头了?居高临下,玉沙口南面那悬崖,你当摆设呢?那处不好上,但从这儿绕个大圈,可以到这儿。老夫以前上去过,只要你们有老夫这眼力,能完整看到这一片状况。”
一面说,永宁侯一面在地图上比划。
“我感觉看不了这么远。”林繁对照着地图,道。
永宁侯想说“眼力差距”,见林繁认真模样,还是忍住了。
确实,比他眼里差,很正常。
林繁凑到地图前,沉思许久,问道:“您以前上去过,是和我父亲西征时吗?”
“对,”秦胤摸着胡子,感慨道,“就是最后那次。”
“它变矮了,”林繁斟酌着,解释道,“在父亲的沙盘上,它很高,但我这次远远的,亲眼看它,它没有那么高。”
秦胤“咦”了声,让秦威使人去找毛固安。
毛固安急急来了。
“这十多年,玉沙口一带的地形,有多少变化?”秦胤问。
毛将军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
一口气就是十多年,这他怎么答?
不过,毕竟在这儿驻军多年,毛固安回忆了一番,道:“您知道的,关外气候使然,变化也不稀奇。
我们这里相对好些,再往西去,风沙一吹……
玉沙口风沙不大,变化不多,是了,我想起来了,五六年前地动了一次,不算厉害,但多多少少,有些影响。”
秦胤听完,拍着榻子,与林繁道:“你带几个人,沿着我刚画的路线绕上去,主要观察石林,顺便确定下地势。”
林繁领命去了。
等林繁一走,永宁侯坐在榻子上,浑身不自在。
他知道以前是什么景象,现在再看,一目了然。
偏偏……
装病就是这点不好!
要不然,谁的眼睛能比他厉害?
第198章 还是这个味儿
毛将军没有退出去,他看着地图,面露迟疑。
在飞门关驻守了这么多年,关外那片大地上,哪些地形可利用、哪些不行,他自认了然于心。
当然,也不止他,西凉那儿也差不多。
两方来来回回在这里打了这么久,谁还能不知道呢?
不过,现在的飞门关里,永宁侯是主帅。
别说是他毛固安,冯仲都得听永宁侯的。
他们作为副手,可以提建议、说想法,却不能越过去指手画脚。
因此,毛将军虽然觉得绕到那崖壁上探查的必要不大,也还是忍着没有说什么。
仅仅是探查,去了就回。
以他这些时日对林繁的了解,后生年轻归年轻,却很敏锐。
若不然,冯将军肯定也不会答应让林繁去当斥候。
这可是定国公府、林家的独苗苗了。
没有成亲、没有子嗣,家里就只他的母亲、林宣的遗孀,林繁这个年纪能承爵、能当赤衣卫指挥使,可见皇上对他的培养与器重。
林繁来边关累战功也好、长见识也罢,京里定是盼着他平安回去。
退一步说,战事没有绝对。
真要死在飞门关,那肯定也要死得恢弘些,在一场面对面的大战中,浴血奋战、竭力而亡。
当斥候时出事、丢了性命,那也……
毛固安反复琢磨着。
他来得迟,不知道永宁侯给林繁指的是哪条路线,但要抵达那处,肯定不是什么寻常路。
路一偏,难保没有变数。
即便林繁敏锐,在刺探时躲开了西凉小队,但万一遇着马贼什么的……
毛固安心生担忧。
他确实不喜欢那些靠着祖上恩泽而节节高升的勋贵子嗣,但他心里知道,林繁不混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