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夫人哼了声,以作回答。
秦鸾直直看着伯夫人,道:“您不说话,我就请廖太医照着这个毒方开解药了。”
伯夫人的眼珠子转了转。
秦鸾见她这般反应,又道:“伯夫人,丑话说在前头,这要是真方子,解了毒,兰姨好了,您就是下毒之人无疑,忠义伯府要如何处置这事儿,我一个外人管不着。
可若是个假方子,解毒反而害死了人,廖大人身为太医院院判,可不会白背个害死人的骂名,太医院定要查个明明白白。
而我呢,也不吃这种亏,哪怕告到御前,我也要证明是你毒害兰姨、还误导廖大人。”
一个是家务事,一个是告御状。
忠义伯听得脑门火星直冒,转头瞪着伯夫人:“你给个准话!”
伯夫人正是一肚子的气。
别听秦鸾说话慢条斯理的,可正是这种慢条斯理、不疾不徐,让伯夫人愈发愤怒。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一个晚辈,竟然如此!
“她说什么你都信?”伯夫人的火气被忠义伯的火星子点燃了,猛得拍了几下几子,“她说什么,皇上就信?还告御状呢!御书房是她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地方?”
这个问题,秦鸾没有等忠义伯回答,直接给了伯夫人答案。
“我兴许人微言轻,但我的人证,御前还是能说上话的,”秦鸾道,“昨夜从兄长带走宝簪,到宝簪交代真相,定国公都在场。”
忠义伯猛然扭头,愕然道:“谁?”
秦鸾道:“定国公、赤衣卫指挥使,林繁。”
忠义伯倒吸了口寒气。
同样是开朝封爵,定国公林家是众公侯伯之间,最最受皇家倚重的。
不论是先帝,还是今上,提起林家,全是溢美之词,以及浓浓的惋惜。
林翰战死,林宣因伤病而亡,若是这两位还在,朝廷收复疆土会顺利许多。
因着祖父、父亲的战功,林繁早早被调到皇上身边,从御前侍卫到赤衣卫指挥使,是大红人。
当然,这不是最让忠义伯害怕的。
林繁那人,最让京中勋贵、大臣们头痛的是,他真的很烦。
第13章 林繁很烦
林繁很烦。
这是京中勋贵簪缨们的共识了。
倒不是说林繁话多,整日里说个没完没了,相反,林繁多数时候,比较沉默。
尤其,与他幼年时的小孩儿心性相比,长大了的林繁可以被称一声稳重。
同是开朝封爵,忠义伯也算是看着林繁长大的。
这孩子吧,小时候属猴,活泼又外向,精力充沛,甭管成国公布置了多少功课、让他操练多久的功夫,一样能上房揭瓦。
淘气是淘气了些,却也不胡闹。
打哭了的手下败将两只手数不完,且都是哭嚎着回家挥拳扎马步,成国公拎着林繁登门赔礼,被打的那家乐呵呵地反过来道谢。
连皇上、皇太后都夸林繁虎父无犬子、林家后继有人。
但凡家里有孩子的,对林繁都眼馋。
谁不想要个能让自家老脸生光的男丁?
而忠义伯,更是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不止是羡慕林家有个林繁,更羡慕别家有年纪相仿的男丁能让林繁捶一顿。
本朝尊武,有本事的,都是好儿郎。
打不过就练,练完了再打。
平日里不锤炼,等上了战场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万家的爵位是拿金银供出来的,没有武勋,没有文功,底气不足。
忠义伯一直等不来男孙,失了让林繁捶一顿的机会,后来,林繁性子也变了。
父亲林宣在西征途中因旧伤复发病故,定国公府只剩下孤儿寡母,林繁似是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小孩儿心性收了,不上房不揭瓦,听说没日没夜地念书练武,就为了能早些撑起家业。
前些年,林繁成了御前侍卫,大伙儿再看他时,才惊觉,时间过得真快。
少年郎当家,不容易。
他们这些世叔、世伯,甚至更长一辈的,朝堂上能多指点、多引路的,自当出一份力。
等林繁当了赤衣卫指挥使,有人在他手里吃了亏,这样的心理是半点没有了。
别看林繁话不多,逮到小辫子时能把人烦死。
顺藤摸瓜、抽丝剥茧,官员不正、纨绔闹事,但凡犯到赤衣卫手里,统统不客气。
偏他御前大红人,祖上功业深,自己又承了爵,论品级满京城也没几个能对他发号施令的,威逼利诱全无可能,真真让人无可奈何。
这还引什么路,指什么点?
只盼着自家太平,别叫林繁惦记上!
无人想被他念着,更不想他念着自家,因着他字“念之”,“之”音同“枝”,与他有摩擦的,就在背后拿“树上那个”、“树上那个”的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