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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枝(107)

更糟的是,一旦出了这道门,再想往东墙里扔字条,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好理由来。

总不能回回等着皇上给他机会吧?

幸好,秦鸾并不在意身处同一间屋子里的人说不说话,她的注意力落在了前回没有看完的摆件物什上,津津有味。

林繁略松了一口气,自不打搅秦鸾的专注。

待热水送来,注入茶壶中,原已淡去的茶香再一次被激发。

秦鸾添好茶,闻了闻,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文定乡君的铺子,用的茶叶真不错,点心也很不错。

铺子虽小,其内里却很讲究。

也就是近来天不好,委实太冷了,等来年开春后,生意不会像现在这样清淡。

林繁接了茶,道了声谢,这才借着秦鸾刚才观赏的一块镇纸,挑起了话题。

与她说她喜欢的东西,总是不会错的。

许是心里多了些想法,此时开口说些闲事,全然不似前回在秦鸾屋子里时自然。

明明外头天大亮,铺子雅间也比姑娘家的闺房正大光明得多,可就因心中存着份欢喜心意,连找话题都带了几分试探味道。

饶是如此,很快,在不知不觉间,心渐渐平了下来。

无论是镇纸还是砚台,文房里常见之物,也有了趣味。

秦鸾说她最初学画符时的趣事,林繁讲他幼年开蒙、给父亲研墨时的情景。

等回过神来时,手边的茶又凉了。

林繁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被那些旧事带走了心神。

他真的很喜欢与秦鸾说话。

不论是什么话题,他会完全放松下来。

连姑母都打趣过林繁,与他说话,一不小心会着了道,不晓得会被顺藤摸到什么瓜。

而那样的顺藤,何尝不是林繁在听的过程中,费了许多心思?

如此一来,连“听”这么简单的事,都让人不得不全身心去应付。

那些,和与秦鸾说话,截然不同。

他不做提防,也不想抓什么蛛丝马迹,仅仅是听与说。

这是真正的,属于倾听的乐趣。

什么宁神的香料都比不了。

直到这壶茶也凉得不能喝了,林繁意犹未尽,亦不得不起身告辞。

很晚了,该散了。

下了楼,穿过木门,进到后头宅子。

刘龚氏闻声出来,问:“国公爷要走了?秦姑娘还在吗?”

林繁颔首:“我下来时,她正准备走。”

“那我赶一赶。”刘龚氏说完,抱着册子小跑着去了前头。

林繁看了眼刘龚氏的背影,问方天道:“她寻秦姑娘有急事?”

“舅婆她……”方天冲口要说,理智追上了嘴,硬生生地改了口,“舅婆她想进些道家人用的纸墨,要向秦姑娘请教。”

林繁颔首:“原来如此。”

方天背过身,捂了捂嘴。

还好还好,他没有把“舅婆她去讨好未来的国公夫人”冲出口。

再嫌弃他,舅婆也是他的舅婆,他得维护一下舅婆在他们爷跟前的印象。

这一想,方天不由又悄悄观察林繁神色,试探着问:“爷,事儿妥了。”

“妥了,”林繁道,“明日就这么对付那道士。”

方天连连点头。

看吧。

他说什么来着?

爷就是办正经事呢!

爷行得正、立得直,简而言之,“正直”!

舅婆就是瞎操心,这个岁数的妇人,都有乱点鸳鸯的习惯,看谁都是天赐良缘。

他绝对不能被舅婆给带偏了。

翌日。

下朝回到赤衣卫衙门,林繁把那道士提出了牢房。

地牢阴冷,关了这些天,道士早没了刚被抓来时的精神,整个人病怏怏的。

冯靖压住心头气愤,禀道:“来提这妖道的人到了。”

林繁以目光询问。

冯靖道:“黄侍卫带了两个人来。”

林繁呵地笑了声。

他知道冯靖为何这么气了。

冯靖知道那日状况是邓国师捣鬼,皇上还要将着道士交给邓国师审问,这能审出什么来?

再者,皇上已经下令,赤衣卫又怎么会扣着人不放?今儿肯定会把人送到邓国师手里。

偏偏,这大早上的,御前侍卫就来提人了。

皇上可不会管这么细,毫无疑问,定是邓国师向皇上进谗言。

诚然黄侍卫与林繁私交甚笃,但在公事上,一方代表御前,一方代表赤衣卫。

冯靖定了定情绪,问道:“那就把人交了?”

林繁笑道:“让黄逸再等会儿,我还要再问两句。”

冯靖应下,退出来告知三位侍卫。

都是底下做事的,各有各的难处,冯靖便道:“还要一会儿,几位不如先到隔壁坐会儿?大冷的天,喝点热茶暖暖。”

另两人笑着说“好”,往隔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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