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胡同口只剩一丈远时,出口被三个黑影堵住。身后的脚步声也不再加以掩饰,零落纷杂的,薛延将阿梨护在臂后回头看,黑压压十几人,手里提着刀棍,有的上面嵌了铁环,动起来哗啦作响。
阿梨脑子里嗡的一声,她攥着薛延臂上布料,觉得自己连指尖都是冰凉的。
薛延心中已有了猜想,他往旁边唾了口,道,“谁让你们来的?”
星光黯淡,夜风鼓动衣角,过一会,人群中蓦的传来声轻笑,“我啊。”
“四儿,你怎么这样呢?六子做事却是不磊落,但你趁着月黑风高把他堵在胡同里拿刀挟着,便就磊落了?”那群拿着棍棒的小混混听着声音,自觉让出一条路,留给侯才良慢慢踱出来,他穿一身藏青衣袍,袖口还绣了几道金线,他说,“四儿,你这可不地道啊。”
薛延抬眼瞟他,眼带嘲讽,“是付六找你带人来的?还真是够硬气。”
“硬气不硬气又有什么关系,谁笑到最后才最好,不是吗?”侯才良站到薛延面前,身子微侧,看向被他挡在身后的阿梨,拱手行了一礼,道,“那日见的匆忙,还未与小娘子好生攀谈两句,昨日付六多有冒犯,我侯某人在此给你赔罪了。若今日得空,不如驾临寒舍闲聊几句?也算是鄙人之幸事。”
他言笑晏晏的,见阿梨无动于衷样子,笑意敛下去一瞬,转又提起来,冲着身后挥挥手,“去备车驾来。”说完,便就伸了手要去拽阿梨的胳膊。
薛延面色铁青,飞起一脚踹向来人腰腹,咬牙道,“老子倒要看看谁敢上前一步!”
侯才良弯着唇角,淡淡道,“得手者赏白银三两。”
话音刚落,周遭喽啰便就一片喧哗声,个个蠢蠢欲动。
薛延将阿梨环在臂弯里护好,眼对着侯才良的,怒极反笑,“你们这些无赖便就只敢挑妇孺下手?”
侯才良神色转冷,问,“你说什么?”
薛延道,“怎么,做了无赖还不许人说?当了婊.子又想立牌坊,你怎就这样不要脸。”
侯才良自诩文人才子,最恨有人讲他不光彩,薛延几句话字字戳他痛处,他脸沉着,半晌没说话,最后倒是冷笑出声,“噢,让我想想,清高矜傲的薛公子是如何与我们这些混账无赖搅在一起的。”
“是两年前你初来陇县,大半夜赖在人家酒馆里吃酒耍疯还没银钱结账,我去给你解了围?”他用扇子一拍手,转向四周笑道,“这能是真事吗?咱们薛四爷也有喝酒不给钱,赖着让人家打的时候?”
阿梨看见,薛延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攥的死紧,手背上青筋暴起,整个人都在颤。她看得心惊肉跳,忙伸手握住他腕子,安抚道,“薛延,你别听他的,咱们不吵,咱们回家。”
侯才良“哎”了声,展臂挡住二人身前,“怎么就不听我的了,我说的可字字属实,没一点胡编乱造。小娘子,你可别忘了,你身旁这位薛四爷,和我们这些地痞混子,可是同一个出身,又有什么高低贵贱的。我是滩烂泥,他就是朵花儿?”
薛延声音低低道,“你放屁!”
他话音刚落,旁边就立刻有小喽啰站出来,推他肩膀一下,呵斥着,“怎么说话的!”
侯才良眯起眼,往后摆了摆手,那人低眉顺眼退下去,空气里安静一瞬,忽听他轻笑,“我便就放了,你又怎着?”
他说,“薛延,我给了你面子了,是你自己不要,但看往日兄弟一场,我便就再给你两条路,第一,你便就给六子赔礼道歉,咱们往后井水不犯河水,一别两宽,第二,咱们便就打一场,我倒要看看是你薛四的骨头硬,还是我侯才良的棍子硬!”
第13章 章十三
阿梨贴着薛延身侧,能听见他指节被捏紧后咔嚓作响的声音。她背抵着薛延前胸,隔着薄薄布料能触到他体温,热的发烫,阿梨喃喃着唤了句,“薛延……”
旁边有一挑头的拿着铁棍磕了磕身后土墙,土块混着杂草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厉声道,“别他娘的还在这废话,兄弟们上!”
瞬间,如一颗石子投入了蜂巢,十几人呜呜泱泱着涌上来,阿梨闭紧眼,手攥着薛延胳膊不敢松开。那些不过因钱财酒欲而聚在一起的乌合之众,嘴上说的痛快,实际却也没几分把式,薛延虽生于文人世家,但自幼好动爱武,薛之寅给他请过不少武门悍将教习,若动真格的,陇县这种小地方,没人会是他的对手。
薛延赤手空拳,将阿梨挡在背后,两头的人扑上来,他往后踩着墙纵身一跳,肘弯击中前面人的颧骨,左脚踹中后者的胸膛,那两人哀嚎着倒下去,又惹摔了三个。剩下的人见车轮战讨不到好处,也顾不得所谓江湖道义,一同冲上来,薛延夺了一人手中铁棍,左右开弓击倒了四个,他手腕转动,轻松便能挽出个花儿,棍子在他手里似是有了生命,来来往往不过几个喘息的功夫,地上便就倒了一片,还有□□人拎着武器站着,面面相觑不敢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