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婢难逃(69)
魏玹在西州深孚众望,他爱护军民,打退突厥骑兵,守卫大周边疆的美名连身居闺中的沈漪漪也时常有所耳闻,那时表哥还对他赞誉有加,夸他是爱民如子的儒将,从这一方面来说,魏玹的确当之无愧。
这也给她初见魏玹时造成了一种错觉,成功被对方美好优雅的皮相所迷惑。
但兰蕙说的这一番话里,有些漪漪却不是特别赞同。
譬如她是魏玹第一个亲近的姑娘,还是最特别的,她才不信,谁又知道魏玹是不是以前章台走马,是那勾栏院的常客,只是回了长安才装出这么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来欺骗世人。
而且她并不想一直伺候魏玹,虽然撕破脸之后她一直畏惧、厌恶魏玹对她的强迫和威胁,但魏玹救了她数次也是不争的事实,没有魏玹,她早便沦为了魏琏的玩.物,甚至可能现在就没了性命。
她心里自然是感激的,愿意为奴为婢报答魏玹的恩情,却从未有过给他做侍妾以身相许作为回报的念头。
妾通买卖,妾的地位卑微,以后她生下的孩子也要被正房压一头,有母亲的前车之鉴,她绝不想再重蹈母亲的覆辙。
更何况这种感激现在已经变了味道,既然魏玹一开始救她是想要她的身子,而她的清白之身也已给了他,那么再做些矫情无意义的事也是徒劳无获,倒不如顺从着他,还了这恩情。
不做妾、姨娘,做通房侍婢就挺好,以后魏玹娶了世子妃,她再讨个恩典,想必回家是不成问题。
这么一想,把这种事情当成回报恩情的一种手段,沈漪漪心里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不过这些话她并没有说出口,兰蕙来劝说她本是一番好意,她心中颇暖还被人记挂,想来想去自己也没什么余钱可送的,魏玹私自拿走她存下的银钱,那他给的那些钗环她就不客气心安理得地拿来送人了。
沈漪漪把匣子打开,里面满是珠宝首饰,让兰蕙从里面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反正她也戴不过来。
兰蕙望进眼前这双清澈美丽的双眸,不知为何心中滋味莫名,轻声婉拒道:“不必了,既然是世子给的,姑娘就留着自个儿戴吧。”
最后又意味深长地提醒了一句,“世子晌午习惯在前院外书房休息,晚上约莫戌时来后院。”
现在房里有了伺候的人,按照魏玹这几日的习惯,不出意外他会来东厢。
以前在沁芳苑的时候沈漪漪就知道魏玹的喜好,比如喜欢吃草鱼制成的鱼脍,还要放在金盘里呈着才行,再比如喜欢饮葡萄酒,石冻春,酒量颇好。
思来想去,于是她便在湛露榭的小厨房里忙活了一下午,勉强算是做了一桌子菜,四菜一汤。
菜有蒸笋、烧茄子、清凉嚯碎,并一道草鱼脍,汤是乳酿虾,配上一盏葡萄酒。
就是天儿太热,在膳房热得她出了一身汗,出来后她先回厢房洗了个澡,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春杏就等不及了把她拉到镜台前要给她梳妆。
“姑娘你快些,世子快回来了!”
春杏埋怨沈漪漪不把世子当回事,拉开匣子从里头拿出口脂、胭脂、香露、香粉……一堆漂亮的小瓷瓶。
沈漪漪扯了扯嘴角,什么时候,她也有这么多脂粉了?
*
魏玹看着满桌子的菜,举起象牙著。
忽而门口的软帘被风吹动,素手微抬,身着白玉兰色折枝兰花襦裙的女孩儿捧着一只莲瓣纹折腰高足杯挑帘而入。
女孩儿缓缓抬眸,屋内晕黄的灯烛跳跃着落在她莹白细腻的面庞上,红唇如火,云鬟翠鬓,一双秋水盈盈的杏眸中流动着潋滟娇美的光辉,像今晚的月色一样,明亮,澄澈,纯洁,妩媚,在她身上奇异的糅合。
她怯怯地望了眼前的男人一眼,又带着几分明显畏惧地垂下了眼眸,“世子。”
魏玹慢慢放下手中象牙著,“过来。”
沈漪漪顺从地走到他身旁,坐下,给他斟满面前玉盏。
“都是你做的?”魏玹挑起她的下巴。
他的声音低沉清冷,脸上分明没什么表情,和平时一样的平静从容,可不知是不是因为夜色的浓重和暧.昧,他幽黑晦暗的凤眸深处中仿佛藏了一团炽热的火焰,炽热的火舌几乎要将她烧尽淹没。
沈漪漪被他赤.裸裸的眼神盯得有些脸热,垂眸点了点头。
魏玹端起那盏葡萄酒,自己没饮,却捏着小奴婢红红的小嘴儿给她灌了下去。
沈漪漪还没喝过这么烈的酒,一时呛在喉中,不住地咳嗽,咳得雪腮晕红,几欲扑倒在地上。
心中暗暗唾骂他又不做个人,知道魏玹喜净,一定不喜欢看她晕妆狼狈的模样,便赶紧从怀里拿出帕子擦了擦嘴和衣襟,坐直了对魏玹挤出一个笑,柔声道:“世子尝一尝,奴婢做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