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婢难逃(127)
“喜欢我的时候留我在身边给他逗趣儿,可以随意地凌.辱欺负,恼恨我的时候动辄威逼利诱,甚至差点要了我的性命,你管这叫做宠爱?”
吉祥苦口婆心道:“可世子爷也救了姑娘许多次那,韩永、齐王妃、二郎君、三郎君,甚至是王爷,都不曾动过姑娘一根汗毛,那是因为有世子在前头护着姑娘。”
“自姑娘搬入厢房以来,绫罗锦缎、锦衣玉食主子何曾短过姑娘一寸一毫?就姑娘身上着的那件比蝉翼还要轻薄的单丝罗,那可是连阿鸾姑娘都只得了一件做夏衣,而姑娘房中却一连拿了两匹……”
“远的不说,七夕那夜,主子本该陪着郑姑娘逛灯会,为了姑娘,主子抛下郑姑娘陪了姑娘一整夜,知道姑娘想家,还特特叫奴婢等人给姑娘备了一桌子的苏州菜……”
“这么说,我倒该对他感恩戴德了?”沈漪漪怒极反笑。
魏玹救她,又不是他心善白救她,而她甘心侍候他,也不过是因为心中仍旧存着一丝他玩腻了会放她离开给她自由的希望。
一开始若不是他,如今她早已离开齐王府,根本不会有后头的牵扯!
他把她说丢就丢,想起她了,又迫她献出清白的身子委曲求全,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狼狈地回去被魏玹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继续玩弄。
甚至一个不小心将命也给赔进去,死不瞑目,那倒不如便让她这般自生自灭算了!
小姑娘紧攥着帕子的指尖都泛着一层没有血色的白,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满是倔强与不屈。
吉祥犯了难,看来这姑娘是钻了牛角尖打定主意油盐不进了,这样拌嘴下去只怕到晚上人都请不回去。
一咬牙,吉祥只能使出杀手锏:“倘若姑娘不肯走,难不成要留在这乡下的庄子里住一辈子?姑娘可想清楚了,不走,一辈子都出不去,跟着奴婢回齐王府,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更何况,姑娘跟了世子爷这么久,应当也知道世子爷的脾气,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姑娘若执意与世子爷作对,那只能是自讨苦吃,到时候世子爷或许不舍得伤了姑娘,可姑娘身边亲近的人便未必能幸免了。”
这就是光明正大的威胁她了,沈漪漪不是毫无牵绊,她在苏州老家还有自己的家人,从前魏玹不让她回家也就罢了,眼下竟还无耻地用她的家人做要挟!
因而听了这话她腾得一声就站了起来,既愤怒且震惊地瞪着吉祥,含泪控诉道:“你,你们……怎么能这样做!你们还是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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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西十里,一座落败的寺庙前。
禁军成队停在寺庙门口,纪乾下马上前,恭敬地叩门。
少顷一个小沙弥过来将门拉开,看着眼前这压抑的架势倒也不惊讶,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诸位檀越可是来寻慧远仙师的?”
小沙弥将为首的白衣郎君引进了净室。
佛说一切皆空,道求无为逍遥,大道同源,古人常言儒释道乃一家,但因两者的修行法则极不相同,道士进佛寺,不管哪一朝都是极少见的事,只唯独一人是例外。
净室中,青衣道人跽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小沙弥率先进去说明情况,青衣道人慢慢睁开一双清明的眼眸,微笑着道:“人都来了,还愣着做什么,快把人请进来!”
魏玹进去时,小沙弥正准备摆茶盏,青衣道人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魏玹坐到他的对面,青衣道人便上下打量眼前衣冠楚楚的郎君,魏玹从容任他打量。
青衣道人捋着长须笑道:“怎么,齐王世子素来不信鬼神,今日找上我老道,莫不是醍醐灌顶,大彻大悟了?”
魏玹微微笑道:“仙师风采,果然依旧不减当年。”
这是说他依旧老样子。
青衣道人朗声一笑,起身道:“凭你对师祖如此不敬,我就真不该叫你这小子如此轻易找到,走罢,也不与你废话了!”
竟也不问魏玹找他是何缘故,随着对方上了马便直奔骊山行宫而去。
终南山翠微行宫。
圣人连声咳嗽,额头冒出细汗,梁文慌忙递上帕子,直咳了好一会儿方才作罢。
二十年前还是秦王的圣人亲征高丽,亲冒矢石坐镇前线,在安市一战时被高丽、突厥联军的流矢中伤腹部。
如今十几年过去,圣人年事愈高,箭伤反复不愈不说,近些年还时常大病小病不断。
前不久来翠微行宫避暑,哪曾想就在途中伤风发烧,一直到今日才勉强恢复了几分元气。
箭口微微刺痛,圣人躺在榻上低声问梁文:“云卿可曾回来?”
他身体不好,除了几个儿子与亲弟弟齐王,就属侄儿魏玹最关心他的身体,每次入宫必定要私底下问一问梁文近些时日他的膳食与身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