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675)
春梨坚毅道:“奴婢五岁跟着小姐,她是奴婢最亲最爱之人,奴婢绝不能顺从陛下污蔑她。”
朱昀曦微微抬手指了指水桶,两名宦官立刻反剪春梨的胳膊,一起将她的头按进桶里。
水花四溅,水面涌出许多窒息产生的泡沫,春梨挣扎一阵,身体渐渐软了。
宦官看到皇帝的手势,把人拉起来,粗暴拍打她的背心。
几近晕厥的女官呕出一滩清水,咳喘着醒过来。
她抬起头,透过水淋淋的视野观望御座上泰然端坐的男人,他仿佛一个汇聚煞气的旋涡,靠近的事物都将粉碎。
“知道死是什么滋味了吧?还不老实招供?”
春梨见识到皇帝的残暴,更替柳竹秋的付出不值,冷笑着报复:“奴婢以前常听小姐称赞陛下温柔宽和,现在方知您最擅演戏,小姐那样精明的人也被您骗住了。”
两个宦官吓得跪地哀求:“陛下,奴才们什么都没听见!”
朱昀曦未受震动,仍保持着帝王威仪斥问春梨:“你是真不怕死,还是认定朕不会杀你?”
春梨镇定巧答:“奴婢当然不想死,可陛下硬要奴婢陷害小姐,奴婢宁死不从。”
宦官不能任由她在御前放肆,喝骂:“大胆贱婢,你欺君罔上已是死罪,还敢狡辩!”
为保柳竹秋,春梨已萌生死志,毫不犹豫地应答:“那就请两位公公替陛下处决我吧。”
宦官们未得圣谕不敢妄动,朱昀曦仔细审视春梨,这丫头的神情宛如一把宁折不曲的钢刀,使他的心态产生变化。片刻后,以眼神示意宦官们动手。
春梨再被按入水桶,这次行刑无休无止,大量冷水涌入她的鼻腔,喉咙,气管,她凭着顽强的意志与极度痛苦的窒息感对抗,渐渐沉入漆黑水底。
谁知无常没能带走她,意识穿过一条昏暗的甬道,回到她的身体里。
眼前出现一顶华丽的帐幔,然后是沉香木床的雕花栏杆,每根栏杆上都缠绕着一条五爪金龙……
她吃惊地爬坐起来,发现身着簇新的中衣,所盖的杏黄锦被上也绣满龙纹。
这是皇帝的御榻?!
她飞快撩开帐幔,果然还在东暖阁内。
只见朱昀曦正在书案前批阅奏章,听见动静也不抬头,用仍旧淡漠无情的声音问话。
“知道为什么不杀你?”
春梨心想这人让她睡了龙床就不会再下杀手,保持警惕,跪下恭敬道:“回万岁,奴婢不知。”
朱昀曦说:“你说你是为柳竹秋才进宫的,朕之前不信,现在信了。”
他验证了春梨对柳竹秋的忠诚,也暂时消除了对柳竹秋和陈尚志的怀疑,愿意尝试执行惠音昨日的教诲。
先向春梨通报柳竹秋的近况。
“柳竹秋怀孕了,你知道孩子是谁的?”
春梨提防皇帝又使诈,小心道:“小姐和裕哥成亲才一个多月,这么快就有孩子了?”
以她的了解,柳竹秋不会刚成亲就要孩子,失误什么的也不太可能,看皇帝的反应他才是始作俑者。
“莫非,那孩子是陛下的?”
朱昀曦对春梨的聪明也给予认可,觉得她有能力实现她所构想的计划。
“你那天说的要替柳竹秋拿回她应得的东西,看在孩子的份上,朕可以给你们。”
春梨眼珠向上转,偷偷打量皇帝,他的视线仍落在奏本上,似乎不屑与她沟通,专横地做出决定。
“等朕看完这摞奏书,你就准备侍寝吧。在这之前若改变心意随时可以走,朕会安排人送你出宫。”
春梨惊讶地抬起头,没想到事情进展这么突然。
朱昀曦没给她任何反应,摆出了交易规则,接不接受全在她。
没什么不能接受的,这本是她想走的捷径,还比预计的来得顺利。
春梨从容伏拜,主动解开缆绳,正式朝骇浪滔天的未知启航。
“奴婢就在这里等着陛下。”
当天宫里送了大量阿胶、红参、燕窝等适宜于孕妇滋补的珍材到荥阳府,还派出一名精通妇产科的医婆照顾柳竹秋起居。
这些都是以冯如月的名义打赏的,内官传话:“皇后娘娘说荥阳君曾立大功劳于社稷,如今有喜乃上天赐福。请您务必保重玉体,等孩子出世她还要认它做干儿干女呢。”
柳竹秋听出朱昀曦在为日后抢孩子埋伏笔,当下只能顺从。
三天后许应元悄悄登门,递来一则惊人消息。
“陛下昨天册封春梨为僖嫔,赐居景阳宫,还升我做了指挥佥事,领神机营左掖副将。”
许应元知道定是因为柳竹秋的缘故皇帝才会给予春梨和他超出常情的封擢,心里七上八下,想找柳竹秋求个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