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241)
告退前她临时起念向朱昀曦央告:“臣女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殿下可否恩准。”
朱昀曦问:“何事?”
她涎皮笑道:“臣女久慕太子妃娘娘风华,殿下能否准许臣女躲在那屏风后偷看一眼?”
朱昀曦知这两个女子相互倾慕,只是冯如月爱的是温霄寒。
他早觉这情形好笑,眼下又很宠柳竹秋,乐得赏她个高兴。
柳竹秋小心藏好,听见门外环佩铿锵,衣裙窸窣,一阵沁人馨香弥漫开,太子妃等人已步入水榭,端妍地向太子请安。
朱昀曦请冯如月和池绣漪坐下,命侍从重置酒肴,与二女酬酢闲聊。
柳竹秋听完一轮谈话,记住太子妃和池选侍的声音,透过缝隙眯眼偷张,见冯如月坐在太子左边,果然生得冰肌玉骨,娇韵欲流。又见他们下手坐着一位素腰檀口,千娇百媚的女子,是那选侍池绣漪了。
这两位丽人与朱昀曦同处一幅画面,好似珠玉交辉,笔墨难画。
柳竹秋看到妙处心里直发痒,暗叹:“怪不得世人都想做皇帝,宫里这么多美人,随便瞧一瞧也心旷神怡。”
那池绣漪最会邀宠,殷勤地为朱昀曦扇扇扑蚊,寻着话题与他说话。
冯如月端庄持重,在一旁安静倾听。
朱昀曦怕冷落她,挑她感兴趣的事发问:“爱妃可听过李正封的《牡丹诗》?”
冯如月点头,顺便背出诗句。
朱昀曦笑着亲自为她斟酒:“爱妃饮了这杯酒,再去照照镜子,就能看到诗中景象了。”
他现学现卖,拿柳竹秋调戏他的伎俩讨好老婆。
柳竹秋暗暗嗤笑,嗔他拾人牙慧,还不付她学费。
冯如月欢喜娇羞,难为情地用团扇遮住半面。
池绣漪嫉心发作,向朱昀曦撒娇:“殿下说娘娘像牡丹,那觉得臣妾像什么花?”
朱昀曦调侃:“你动不动噘嘴,活像那墙头上的牵牛花。”
池绣漪趁势娇嗔,用手绢拂他。
冯如月轻咳一声,正色劝诫:“池选侍,不可对殿下无礼。”
池绣漪低头认错,却不肯收敛,睨着朱昀曦娇声嘟哝:“臣妾小时候常和殿下这么玩,他从不生气,您说是吗,殿下~”
朱昀曦含笑教育:“人长大了必须守规矩,这些事你得听太子妃的。”
池绣漪不情不愿点头称是,趁冯如月不注意时飞去一记白眼。
柳竹秋看得清晰,已瞅出太子后宫的局势。
这池选侍分明恃宠而骄,精明善媚,不把太子妃放在眼里,而太子妃老实厚道,不擅逢迎,全仗着太子的良心保全地位,将来不知能否稳居后位。
朱昀曦和柳竹秋临阵收兵,体内憋着一团火,太子妃身体不适,就只能拿选侍顶替。坐了一会儿便称体乏,让池绣漪奉驾,命人送冯如月回房歇息。
云杉留下来,等人都走光了,招呼柳竹秋出来,问她还记不记得回客房的路。
柳竹秋来时绕了一里多长的路程,回去时想走捷径。
云杉向她说明路线,赶去伺候太子,过了半晌突然一个激灵醒悟过来,下意识猛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他刚才给柳竹秋指的路线会经过太子妃的住处,若被巡逻的宫人们发现,如何解释得清?
柳竹秋走到中途听假山后传来女官教训小宫女的声音,立刻察觉着了云杉的道。
宫里的女官不会抛头露脸,她们的活动区域是禁止外臣进入的,若被发现定会当她是擅闯禁苑的贼子。
她急忙钻进假山洞躲避,等那几个宫女离去后快速原路返回。
不巧一路负责警戒的宦官提灯走来,逼得她调头逃跑。
东躲西藏中迷失路径,附近守卫的宫人越来越多,最后不得已潜入一座院落,蹲在回廊下的山石旁。
更鼓已敲过三遍,庭院里轻风翦翦,花影婆娑,夜虫唧唧叫个没完,像在嘲笑她平地摔跤,自入牢笼。
可不能在这儿过夜,天亮前无法脱身麻烦就大了。
她寻思偷一身宫女的衣服换上,这样即使被当做可疑人色逮捕,朱昀曦也能轻松替她掩饰。
想罢顺着回廊摸索前进,来到一扇花琐窗下,正要起身张望,窗内突然透出灯光,随后听到一声女人的幽叹。
另一个年轻女子立刻关问:“娘娘睡不着吗?”
叹气的女子只轻轻一“嗯”,柳竹秋便认出是冯如月,惊讶自己竟跑到了太子妃的寝殿。
跟冯如月说话的是侍女玉竹,见主子失眠,忙倒茶给她。
柳竹秋听她献茶后抱怨:“娘娘就不该让池选侍跟来,难得和殿下出来散心,结果全给她做好事了。”
冯如月和婉道:“她自小进宫,本就比我会伺候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