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夕笑笑,没说话。
莫玉珩转念便释怀了,“许是侯爷公务繁忙吧,哎,说实话,苏叔叔现在也着实不易,近来屡遭不顺,事端不断,就在三个月前,还被贬了官。”
半儿大惊,秀眉一蹙,插口急道:“什么?老爷为什么会被贬官?怎么会这样?!”
莫玉珩俊脸一黑,“哼,还不是遇上了小人!姐姐有所不知,这金陵啊,来了个妖孽!仗着有钱,呼风唤雨,无恶不作,杀人放火就是家常便饭!也不知他是怎么巴结上了龙堃(kun一声)那个狗将军,斗个蛐蛐都能赢个都督当!姐姐听过有这么当上都督的么?”
半儿“噗嗤”一声笑了,此事忒是滑稽。苏凌夕也甚是惊异。
她离开时虽只有十二岁,但龙堃的名字就是个三岁孩子也知晓。
那是当朝皇帝的亲舅舅,大权在握的大将军。
五年前,先皇驾崩。
龙堃扶植了他十三岁外甥楚泽为傀儡帝王,自己手握重兵大权,名义上虽是国舅,却早已与国君无异。
此人的阴险狠毒,苏凌夕早有耳闻。
莫玉珩的爷爷莫阁老乃三朝元老,无疑为朝中的一股清流。
莫玉珩从小耳濡目染,心中自是和他爷爷一样,有着一颗还楚家天下的丹心,是以对龙堃这样的逆权者自是恨之入骨。
苏凌夕道:“玉珩刚才的称呼在此跟我说说也便罢了,切记不可再说,听见了么?”
莫玉珩沉着脸,冷哼了一声,自然不是对苏凌夕的话不屑,也自然知道苏凌夕所说的全是为他好,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对那人的厌恶。
半儿接口道:“然后呢,然后关老爷什么事儿?”
莫玉珩气道:“那妖孽都督比那狗,比那龙堃好不了多少。前些日子,一个科考书生不知怎地得罪了他,他可倒好,为了报复他,竟放火烧了整个贡院。几百份考卷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多少人寒窗苦读就为了这一张考卷,却,却被他这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了。哎!气死我了!不仅如此啊,侯爷正是负责此次科考的主官,贡院失火,他自是责无旁贷,被削了两品官职,据说,哎,据说已是万幸了。”
“竟有这样的人?那龙大将军不知是他干的?”
莫玉珩气道:“哼,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干的干净利索,要不是我爷爷盯上了他,也发现不了是他所为。再说,哼,那龙堃就算知道是他干的也未必会责罚他,也不知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苏凌夕叹息一声,“既然能如此受那龙大将军的垂青,想必那都督也是有些过人之处。”
“呸!!什么过人之处?!”莫玉珩立马就急了,若不是因为在马车中,定然暴跳如雷。
“那妖孽……不过就是个靠脸勾魂的狐狸精!还……还男女通吃!!哼!!”
“这……”
莫玉珩愈发地暴躁,“哎呀,凌夕姐姐,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在我心中你也不是什么外人,我实话跟你说了吧,那妖孽……那妖孽勾的我姐姐魂都没了!可是气死我了!”
“云……云薇么?”
那是莫玉珩的孪生姐姐。姐弟俩虽从小打打闹闹,可苏凌夕知道,他们彼此感情好的很。
莫玉珩咬牙切齿,气急败坏地道:“可不就是她,丢死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么多好亲事不要,非要嫁个妖孽,可他……可他是什么好人么?!!”
苏凌夕叹息一声,听来听去,终于明白玉珩厌恶那都督的根源了。
马车一路飞驰,到达侯府的时候已过了正午。
父亲不在府上。二姨娘韩氏和苏家的几个姑娘带着众多下人欢天喜地迎接了她,但苏凌夕知道,她们脸上的怡悦大多是假的。
自母亲离去,五年了,她一走便没再回来过。不仅因为母亲。
更是因为他……
昔日,他说他厌恶她,憎恨她,永远也不想见到她,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吧。
黄昏之际,她瞧着外面缓缓飘零的雪花,不知怎的又想起了他,初见时,就在这苏府之中,那天也是飘着这样的雪,他像一只冷漠而凶残的狼,出现在她的视野中,眸中的寒气冷过深冬的天气……
苏凌夕努力甩开如洪水般倾泻而来的记忆,闭目沉稳一会儿,向半儿招呼一声,“陪我出去走走。”
两人相互搀扶,缓缓漫步在风雪之中,穿过金陵的条条街道,不知不觉,也不知走了多久。
行人大多匆匆,像她二人如此漫步于雪色之中者绝无仅有。
对面楼阁传出一阵嬉笑,在安静的黄昏之际,格外引人注目,苏凌夕下意识抬头张望一眼,只见“拾花楼”三个字映入眼帘。
“咦!风尘之所,小姐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