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头那些少年一样,他被闫将军以掌风送下台,可意外就出在这时,那些少年被送下台,都是脚着地,张家二公子下来时,不知是不是在空中未来得及调整身形,竟是脸先着地。
事发只在那一刹那,众人眼睁睁看着,这英俊的少年,一张俏脸磕在光滑的汉白玉地砖上,皮肉与玉石相击的钝闷声,听得众人一阵牙酸。
待张志洲抬起头来,众人撇他一眼,又立刻迫不及待地转开头,面上憋得通红,肩膀抖动。
也不怪他们如此,就是再俊美的一张脸,当他变得鼻青脸肿,鼻下还挂了两道血痕之时,什么芝兰玉树,光华外放都与之无关了。
张志洲的父亲和亲大哥就在围观之列,两人见儿子、小弟如此,都极为默契的看天看地,装作不认识此人。
林尚书,也就是张志洲未来的岳父,则神情微妙。
张志洲趴在地上,懵了一瞬,似乎还想不懂,怎么方才自己还站在台上,眼下就趴在台下了。
待他反应过来,第一个动作竟不是爬起身,而是去偷看岳丈大人,等看清泰山的神色,他才惊觉今日丢人丢大了,若被未来媳妇儿知道他今日的表现,以后,还怎么娶媳妇儿面前抖威风?
好在他看着沉稳妥当,实则脸皮最厚,当下就把脸一捂,心里念着我看不见你,你看不见我,如此掩耳盗铃般退下。
在座列位大人年纪都不小,自有一份对于晚辈的宽和,一个个轻咳两声,道一句,少年人,好精神。也就装作忘了他之前的窘态。
之后来的那些少年侍卫,没一个在闫默手中撑过二十个回合。
众人暗想,闫将军大约确实不耐烦了。不然,他们还以为这位将军对于张家二公子颇有意见,不过想来也不太可能,神武大将军跟那样一个小辈,能有什么过节往来呢。
至于为什么张家二公子脸着地,大概真的是他运气不好吧。
这一场以切磋为名的车轮战完美结束。
文武百官再一次认识到大将军名副其实的实力,又开了眼界,都很满意。
诸位少年侍卫能够跟崇敬的人交手,也十分满足。
褚清辉更是高兴,心中早已没了担忧,恨不得能跑上台去,告诉闫默她心中的喜悦。
唯二不太痛快的,大概就是皇帝,跟躲在角落里,试图把自己的颜面从地上捞起来的张家二公子了。
这一天,皇帝免了含章殿众人的功课,褚清辉没找到机会跟闫默见面,只得按捺了一天,第二天中午,就迫不及待跑去武场。
闫默不必回头,只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香,就知道她已经来了。
没有外人在场时,褚清辉从不端着公主的架子,只见她提着裙摆,从门外小跑进来,那欢喜雀跃的模样,就如无任何一位这个年纪的、无忧无虑的少女。
闫默手中正握着那把匕首,破天荒的,他今天没来回擦拭,而是用它雕琢一块木头。
那木头只有巴掌大小,是上好的紫檀木,眼下已经被雕刻得初具雏形,是一名面容绝色,笑靥纯真的宫装少女。
褚清辉原本在离他数步远时,就改小跑为蹑手蹑脚轻步靠近,准备吓吓他,可到了他身后,又好奇他到底在做什么,这么半天也不回过头来,便小心翼翼踮起脚尖看了一眼,一下看出他手中那个雕像,正是自己。
她立刻就把小小的恶作剧忘掉了,欣喜得忘了形,扑上去兴奋道:“这是我吗?”
闫默下意识张开手,捞住她娇小柔软的身体。
他浑身上下,都因这突如其来的接触而僵硬成一块寒铁。
褚清辉丝毫没觉得不妥,靠在他的手臂上,把那小小的雕像翻来覆去的看,越看越爱,仰起头来,嘴角眼尾的笑意扑面而至,“这是不是要送给我的?”
已到了阳春三月,她才换下厚重的冬衣,穿上稍微轻薄的春衫,也因此露出一段纤细白皙的脖子。
在闫默看来,她整个人粉嫩娇细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就连这一段在寻常人身上普普通通的脖子,到了她这儿,也有了叫人移不开眼的魅力。
但是面上,他只淡淡的点了点头。
褚清辉将雕像抱在怀中,笑眯眯道:“既然如此,表妹那儿我就替先生交代了。”
“什么?”闫默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臂弯里的粉团扰乱了他的思绪,不然他怎么听不懂这话?
褚清辉道:“就是昨天那个,被你打得脸着地的侍卫呀。”
闫默顿了一下。
褚清辉见他想起来,又嘟了嘟嘴,说:“那么多侍卫,怎么偏偏不巧,先生送他下台时出了意外呢!”
闫默听她提起那少年,黑沉沉的眼瞳里闪过一丝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