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聘你(18)
断骨鞭一声一声落下,萍萍很快被活生生抽打成了一滩肉泥,而姜娆身上已经冷汗涔涔。
忽然手心被捏了捏,姜娆转头看过去。
齐曕低头噙着抹笑:“瞧瞧,公主的指甲又将臣抓伤了。”
——又?什么叫又?
姜娆这才发觉自己的手不知不觉中死死抓住了齐曕。
她连忙抽走,齐曕看她一眼,任由她的手抽离,转身,往屋里走。进了屋,齐曕在桌边坐下,仿佛方才的血腥场面司空见惯了般,神色淡淡,叫她陪他用饭。
桌上美味珍馐,一应俱全,姜娆却只觉得恶心。
“时辰不早了,公主该用饭了。”齐曕夹了一筷子烧肉送到姜娆碗中。
姜娆拿起筷子,夹向碗里的肉,脑子里却忍不住地不断闪回萍萍被打得断骨成泥的景象。
忍了又忍,到底忍不住。
姜娆扔下筷子,起身冲到墙边,一口“呕”了出来。
“有这么恶心么。”齐曕轻笑了声,笑意有些冷。说完,他才起身,缓步踱到墙边,给姜娆递了方帕子:“公主擦擦吧。”
姜娆接过来,正要擦,却瞥见帕子上一团刺目的红,吓得连忙将帕子一把扔开。
方帕飘飘落地,齐曕看也不看那帕子,不紧不慢道:“上头只是缀了红梅呢,公主怎么了?”
姜娆呕得厉害,根本无法回答齐曕的问题,最后,竟呕出了两滴眼泪。
齐曕瞧见那两滴泪,心情总算松快了些。
可,还不够。
他慢悠悠走回桌边,等姜娆停了呕吐,又叫她坐回来。这回,她已经没得吐了,委委屈屈坐在桌边上,也不说话,小声吸着鼻子。
齐曕倒了杯酒,递给姜娆:“漱漱口。”
姜娆接过酒杯,想也没想,送到嘴边就要喝下去。
“啪——!”杯子却在一瞬间被打翻在地。
姜娆被吓了一跳,愣愣地看向齐曕。
齐曕黑沉着脸色,声音说不出的冷酷:“公主是装,还是真的不知道。”
一连串的恐吓捉弄,加上刚刚那一阵狂呕,姜娆再忍不住:“侯爷到底想干什么!”
她委屈得不行,清凌凌的目光毫不退让地对上齐曕的眼睛,明明是质问,却一边四目相对,一边泪如雨下。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才肯低下头去,声音也软下去:“侯爷太欺负人了……”
许久,齐曕开口:“……倚春,送公主回去。”
月华如水。
夜色笼罩天地,赤风奉命到兰苑,请姜娆去竹苑。
“我已经歇下了,等我收拾收拾。”屋内,姜娆答。
她当然没有睡下,她躺在榻上,闭了闭干涩的眼,心道:她赌赢了。
初初买下萍萍之时,墨云拔刀,那晋国男人和周遭看戏的百姓们都吓了一跳,看起来楚楚可怜的萍萍却毫无反应,她那时候就觉得可疑。
但当下只是觉得奇怪,直到将人带回侯府,发现了萍萍对齐曕的“心思”。
一个整日被欺凌的小姑娘,到了侯府才没几日,人都没认全,却对男主人产生了情愫,实在太快了。何况那个男主人,还是臭名昭著的清河侯。
生了怀疑,她便多次试探萍萍,很快发现,她并非上殷人。
百般设计进侯府,自然不会只是为了对付一个亡国公主,萍萍的目标,是齐曕。
她虽不知道萍萍的目的具体是什么,但此人对她接近齐曕有用,是以她将计就计。
从白日齐曕打翻那杯酒的反应来看,萍萍,很可能是要毒杀他。万幸,她虽果然被怀疑和萍萍一伙,但终归是逃过一劫,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姜娆慢慢走过回廊,踩过石板小径,穿过院子。
月光洒了一地,姜娆仰头望了望月亮。
“公主,您怎么了?”抱秋小声地问。她是四人中最温柔聪明的一个,她分明从姜娆的脸上看出了几许哀伤。
“唔,没事。”姜娆笑笑,踩碎一地月色,朝竹苑而去。
姜娆进去的时候,竹苑的主屋中并没有齐曕的身影。
夏日的夜,连夜风都蕴着暖意,她穿得单薄,一步一步往寝屋走的步子听起来平稳得有些枯燥。
空无一人的床榻之上,一根长长的红绸随意散在上面。
姜娆的步子这才顿了顿,有些疑惑,有些不安。
一丝冰寒的凉意忽然落在后颈,姜娆身子一颤。
凉意顺着脊背,缓慢下滑:“公主来晚了一刻,是有些后悔了?”
齐曕的声音和他白日里没有两样,冷冰冰的,没有温度,也没有欲望。
这样的声音却让姜娆整个人放松下来,她转回身,仰头看男人的眼睛:“沐浴耽搁了片刻,侯爷生气了吗?”
“呵。”齐曕轻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