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美人杀+番外(112)
我借力使力,折住了鸭春的手腕子,腾出一只手在鼻前扇风,懒洋洋说:“谁放狗屁了,这么臭。”
元甫忍不住乐:“呸,真臭。”
鸭春呲牙咧嘴:“贱人,快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先皇亲封郡主,我爹是太子少保,是教过皇上的!”
我倏地松开了手,她正扑棱着想挠我,没想到真的得逞了,尖锐的指甲在脸上划出一道血口子。元甫惊得捂住了嘴,鸭春也被吓着了,思量着有丞相撑腰,又挺直了腰板,得意了起来。
同时,轿子里的探身走出,沉声说:“没错,鸭春的爹便是当年的太子少保。鸭春,还不来见过邱家姑娘,她可你杀你父的仇人。”
鸭春一愣,登然变了脸色,原只是女儿家的小性子,可如今她杏眼怀恨,森然的目光仿佛把我钉在了阳光下烘烤。紧跟着,她猛然上前,重重地掴了我一巴掌,方才被指甲划伤了,再加上这一掌,左半边脸已皮开肉绽了。
我晃了晃,没还手。
元甫噗通跪下,左右交加扇自己嘴巴。他不能扇鸭春,不敢怒丞相,也无力护我,更怕承煜回头找他算账,所以他只能自己打自己。
我半张脸血肉模糊,鸭春怕是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扇完后有些发怵:“你害死了我爹爹……是你害死了我爹爹,你这个凶手……呜呜,爹爹啊,爹啊……”
“打够了么?”我低声问。
鸭春抬头,茫然地望着我。
我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血,说:“有本事就杀了我报仇,没本事就等有本事的人来杀了我。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这句话我从来都信。”
孙丞相站在原地,既没阻拦,也不相助,他默然地看着一切,鸭春哭嚷着扑进他怀里时,他也是极有分寸的,犹如慈父般拍打着昔日同僚的孤女。
“元甫,”我退后一步,“咱们为丞相大人让行。”
孙丞相微微沉吟:“邱姑娘此时为老臣让行,不知到了阴间里,万千冤魂可愿为姑娘让行。若邱姑娘在阎罗殿里遇见了小女,还望代老臣问她一身好,就说,当父亲的想她了。”
他决意要把女儿的死压在我的身上。
我说:“良娣命苦。”
鸭春插言:“是啊,命苦,遇见了你这般毒妇。若非你成日霸占着殿下,孙姐姐她如何会对那小厮念念不忘,定是你从中作梗,才害孙姐姐香消玉殒。你就是个害人精,谁挨着你谁倒霉。”
“鸭春,”孙丞相唤住她,“我们该走了,叔伯带你去见你阿煜哥哥。”
鸭春莞尔:“阿煜哥哥还等着我呢,我和阿煜哥哥青梅竹马,虽然许多年不曾见面,但我晓得他心里一定一直念着我呢。”
孙丞相的轿子飘走后,元甫担忧地看着我:“娘娘……咱们还去大狱吗?”
“欸,弄成这副鬼样子,今儿是去不成了。”我叹了一声,勉强笑笑,“你先回吧,我自己出去走走,不会走很远,很快就回来。”
“要不还是奴才陪着您吧。”
“用不着,”我掸了掸肩上的细灰,“我连少保都杀得,出个门还怕坏人。”
“坏人该怕您。”元甫嘿嘿一笑,“那奴才告退了。”
荆州一战后,海晏河清,天下恢复了太平。
伴随着日落,京城的老街旧巷逐渐安静了下来,卖吆喝的收了嗓,打把势卖艺的也收了行囊。日影落在行人的身上,地面洒满了碎金似的光。
我在大狱前徘徊了很久,却没有顶着这张花脸踏入的勇气。不知不觉,绕到了久违的涯石街,熟悉的酒香争前恐后地钻入鼻翼,我向老板讨了两碗,把自己灌得微醺。
老板忽然说:“看您很眼熟,哦,记起来了,从前常和您来的那位姑娘来了吗,她是你妹妹吧。”
老板见我不语,笑着又斟了一碗,递过来说:“你们姐妹生得亮丽,常常光顾,给我招了不少生意,这碗酒,算我请你的。下回带你妹妹来,我再请你们俩喝酒。”
我痛快地喝了,唇齿留香,心里却溢满了苦涩。
“老板,也给我来一碗!”
一锭足量的银子轻落柜台,承煜眉眼一弯:“我付钱。”
我微怔,酒味被龙涎香冲淡了:“你来干什么?”
“喝酒啊,今朝有酒今朝醉,这位姑娘可否赏脸,与在下吟诗作赋痛饮一番?”
“不肯赏怎么办?”
承煜凑近了,声音低不可闻:“我能怎么办,只好求你了。”
我偏过头,盯着他笑,却被他看清了左半边的脸。他的眼神顿时阴骘了下来,深深吸了口气,抬起指尖,想碰又不敢碰,只是蜻蜓点水地轻触了一下那条狰狞的疤痕:“他可真敢,简直——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