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春芳(182)
待到屋内侍奉的人,纷纷退了出去。主屋的门被合上后。
宁梧才开了口:“家父说将军把尚州叛乱平定后,到现在也没有回京的意思。陛下接连下了好几道圣旨,都被将军给拒了。陛下起了疑,命将军月底前必须回京。之后,便叫金吾卫围了将军府。”
宁梧语毕,张邯茵与赵桑月默然。
只有,封凌突然拍了案,吓得张邯茵一激灵,“什么!难不成?难不成!将军要谋反!他活够了,我可还活够呢——”
瞧着其余的人不作声。
宁梧忍不住朝赵桑月开口:“殿下,事已至此。府中实在没有个能拿主意的人,您虽未过门,但却是将来的主母。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还请您定夺。”
“这会儿想起本宫了?”赵桑月靠在椅背上,不屑看去。
宁梧站起身,俯身为她之前有过的冒犯道歉,“妾之前可能有让殿下不满意的地方,还请殿下宽恕。只是,眼下请您能将过往恩怨放下,给我们指条明路。”
恩怨?她们能有什么恩怨?赵桑月对她的道歉感到莫名其妙。
但赵桑月还是站起身,道了句:“明路?什么是明?什么是路?你们能让帝王收回成命吗?你们能让将军回心转意吗?二者都不能的话,就老老实实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别再想那么多。”
“该来的,总会来。都散了吧。”
傲然转身,赵桑月不再同她们坐在堂下。朝里屋去了。
宁梧缓缓起身,无言而立。
封凌依旧口无遮拦,抱怨道:“现在想想云依她们倒是一了百了,剩下咱们跟着倒霉!现在人家也公主送客了,咱们啊!别不识趣,都回去等死吧!”
张邯茵狠狠瞪了封凌一眼,她这回倒再没什么心思,跟张邯茵掰扯。站起身就离开了。
封凌走后,张邯茵跟宁梧也出了屋。
站在廊下,气氛压抑。
昏黄的天,偶有几只大雁划过长空。抬头望去,张邯茵开口问了身边人一句:“你怕死吗?”
“不怕。”宁梧冰冷的眸,紧紧盯着廊前的树。
张邯茵转头望向她时,发现她面无表情。宁梧没在说假话。可张邯茵不解,想问个明白:“那你在怕什么?”
“我怕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宁梧说着,回身望向倦春芳的匾额。
张邯茵大抵是明了她的意思,却什么也没说。
转身走下台阶,宁梧叹了句:“我不明白将军为什么要走上这步路,他也从不会同我说。但我知道...倦春芳,乃至将军府,咱们谁也守不住了。”
宁梧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独留张邯茵一人,在倦春芳的廊下,站了很久很久。
有一刻,张邯茵忽然意识到,她与徐获似乎做了个极其自私的决定。
可人生的选择,总是在舍与得之间徘徊。从想要拨乱反正,匡扶正义,以及为赵居云报仇时开始,他们就该坚定不移。
没人知道,明日的太阳又会如何升起。
张邯茵想也许就该如赵桑月所说,好好睡上一觉。
于是,她抬脚离开了倦春芳,可她不知,帝王多变,危机正悄然降临在府门外。
第87章 她们
亥时,人定。
一簇簇燃烧的火把,高举在漆黑的夜。蓄势待发的金吾卫,威严矗立在府门之下。
那甲胄上金影泛光,肃杀四方。
猝然间,有个瘦弱的身影,穿梭而过。一路疾步登上台阶,立于众人面前。
只看,他举起手中那明黄色的圣旨,高声道:“陛下有令,征北将军徐获,抗旨不遵。现命金吾卫拿下将军府众人,入宫待罪。若有违抗者,杀无赦。”
再抬眼看看天,他顿了顿道:“亥时三刻已到,破门——”
“破门——”众人跟着附和。
金吾卫在语落后动身。腰间佩刀,碰撞金甲发出的声响,压过夜雾弥漫。
将军府的大门,在亥时三刻后被撞破。金吾卫霎时鱼贯而入。
可...其实,根本没人守在门后。街角蛰伏的暗卫,仍在蛰伏。反抗,只会让将军府在今夜毁于一旦。没有人会傻到给殿上的人递刀。
提着竹篮路过的婢女,呆滞地望向被破开的大门。
明晃晃的刀出了鞘,带着月色闪过她的脸庞。紧随着一声惨叫,金吾卫就此兵分三路,向各苑进发而去。
...
东苑最近,所以金吾卫最先到达的地方便是倦春芳。
金吾卫到时,东苑内空无一人。倦春芳的门敞开着。就好像是在等着他们的到来一样。门外踟蹰,金吾卫小心翼翼观察着院内情况。
只听,赵桑月在院内抬高音调,道了句:“别在门外站着了,进来吧。”
闻声而入,院中梨树于今夜早发,风起时纷扬落下。金吾卫并列遥看。廊下,赵桑月跷着腿懒懒靠在把圈椅上,身后站着的老嬷,垂眸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