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春芳(116)
“侧夫人,将军来了——”芍春高声,推了屋门。
坐在美人榻上的曹生娇,猛然起身,她怀疑自己是听错了,直到徐获进到了屋内。她才反应过来,同往常一样,娇娇地喊了声:“将军~”
这么多年,徐获还是没能习惯曹生娇这样的做派。每每见她,就跟张邯茵见了曹生娇一样,浑身难受,头皮发麻。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莫不是您知道,妾心里想您,想的紧~”曹生娇说着就往徐获身上贴去。
三年了,今儿还是第一次,徐获没有躲开她。
反倒是曹生娇被徐获的反应惊到,自己竟从他身边退开,说道:“您找我可是有事?”
“漪澜斋,不开膳吗?”徐获并未理会,抚袍坐去椅上。
“开,开。妾这就叫人准备~”曹生娇喜出望外,转脸去叫了芍春她们备膳。
芍春与菊秋得了令,一刻也不敢怠慢,将午膳摆上了桌。这平日里,大厨房巴结曹生娇,所以给漪澜斋备的菜肴,要比别的屋精致,分量上也多出不少。所以徐获来,都不用加菜。
“将军,您请~您瞧瞧这些个菜,都合不合您胃口?若是不合胃口,妾再命人去换~”曹生娇冲徐获眨了眨眼,徐获坐去桌边,还是一副冷淡模样。
曹生娇这性子倒好,仍不气馁,将笑脸送去。
跟着坐下,曹生娇拿起公筷,为徐获夹起鲈鱼身上最嫩的一块肉递去。
徐获望着夹来的鱼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想起昨晚那短暂但美好的时光,他更想抓紧将麻烦事都了结,好与张邯茵共赴春光。徐获希望这个冬季,别太漫长。
“将军,笑什么?”曹生娇撑着下巴,媚眼如丝看着徐获。
徐获并未回看一眼,他将笑容收敛,沉默了下去。曹生娇不以为意,将桌上的菜肴,悉数奉上。
徐获却一口未用,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佩,搁在桌上,朝曹生娇推去。
“是送给妾的吗?”曹生娇惊讶着,拿起玉佩却愣住,“这是?阿娘的东西!”
“亥时,北苑。你一个人来。”徐获起了身,不容曹生娇相问便离开。
桌上饭菜空冷,曹生娇看着漪澜斋合上的门,已经追望不到徐获的身影。
她扶案而起,心下百般忐忑,手中握紧了阿娘的玉佩,她定会孤身相赴,弄个明白。
...
亥时沉寂。
曹生娇如约而至。望去灯火通明的昆山筑,她不知觊觎了多少年。如今触手可及,她倒觉得怕了。
抬起手,凝望掌心那块玉佩,她深深吐了口气。大胆朝昆山筑走去。
无庸立在廊外。今晚的风有些大,他被风沙迷了眼。朦胧看去,他开口道:“曹侧夫人,将军在屋后等您。”
无庸推门,昆山筑的全貌,展露眼前,今日可是曹生娇第一次见到。她提裙迈进,径直向屋后去了。
昏暗的门廊,又是一池枯败的荷花,徐获总是错过一个又一个,昆山筑的盛夏。他太孤独了,就连站在那里的身影,都是孤独的。
曹生娇一步步靠近,脚步停顿在了他的身后。迄今为止,好像只有张邯茵敢于徐获并肩,剩下的这些人,并不是畏惧,而是心怀鬼胎。
“将军,拿我阿娘的玉佩是想告诉我什么?或者说,你想叫我做什么——”曹生娇单刀直入,丝毫不掩饰。她语气冰冷,眼下这样的情形,她已不必再装了。
“曹氏,现在的你,才是真正的你吧?”徐获冷笑一声,忆起平日里她的那副模样,他想曹生娇自己一定也觉得造作。
曹生娇将玉佩收进袖中,开口道:“将军既然知道,又何必兜圈子,有话直说便是。”
徐获转了身,他抬头看了眼曹生娇后,边开口边朝屋内走去:“陈姨娘死了。”
“你在说什么?”曹生娇诧异回身,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你骗我。”当她反应过来时,仍执拗的不愿相信,徐获说的话。可徐获没理由骗她。
徐获稳当坐在了,屋子东边的圈椅上,他开口叫了声:“无庸。”
门外的无庸,等候多时。推开门将昨晚的妇人,带进了屋内。陈智看起来起色比昨日好些,想来徐获并没有苛待她。
陈智刚一进屋,瞧见曹生娇,随即喊了声:“阿娇——”
只见那妇人快步走去曹生娇的身边,泪瞬间夺眶而出,她不停地说着:“阿娇,我的好阿娇。姨母能再见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曹生娇被陈智拉起了手,她看着陈智不解问道:“姨母,您怎么在这儿?您不是该在曹府,伺候阿娘吗?阿娘她的病好些了吗?曹谓安可有为她请大夫?”
再见亲人,应当欣慰温暖,可曹生娇问的越多,看着陈智的反应,就越有种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