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番外(46)
停了手,褚昱说道:“现下好些了吧,不要一直盯着野景看,若是你觉得无聊,不如说说你以前游历时的风土人情,我听了也好开开眼界。”
“嗯,我游历时的情景你都知晓不少了,虽是有趣儿,说起来倒没那么有意思,倒是我对你一无所知,我也想知道一些你的事情,你小时候过得如何?”张子鱼好奇地问道。
褚昱背后一僵,那些惨痛的回忆又涌上了心头,那些寂寞清冷如鬼域般的宫殿,那些凄风苦雨昏暗阴沉的黑夜,那些东躲西藏担惊受怕的日子,这些他本来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隐秘,每每有人在他面前提起时,他已能镇定到不露出一丝情绪,可是,如今听张子鱼提起,自己却很想把自己的过往告诉她,让她知道曾经的他有多么的寂寞害怕,这些寂寞和恐惧有了她和自己一起分担,内心应该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吧。
褚昱想了半刻,终于还是下不了决心,他既然要让张子鱼知道自己有保护她的能力,便不能让她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他在她面前应该是强大完美的,将来,将来她就算知道了真相,也应该能原谅自己不得不隐瞒她的一片苦心,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着想。想及此处,褚昱说道:“我儿时生活也不甚有趣,从小就进了皇宫,在宫中无非就是陪着太子读书习武而已,宫中规矩严格,便是和其他宫女侍卫们说一句玩笑话也要被责罚,”说到此处又叹了口气,有些惆怅地继续说道:“如是你这般爱说爱笑的人陪着,那我也不会过得如此冷清了。”
难怪褚昱的性格总是淡淡的,脸上也很少有情绪的变化,张子鱼有些同情他,而后便说道:“如此,以后我就讲些有趣的故事给你听,你也能多开心些。”
褚昱心里一阵感动,笑着说道:“很好,你预备讲些什么有趣的故事给我听,是不是你以前读的《花魁女棒打无情郎》,还是你前几日读的《赵侠士痛打高衙内》和《李小官乱点鸳鸯谱》这两本。”
没想到褚昱竟然都记得,张子鱼见他好似有些看不上这样的闲书,便有些赌气地将这几本书里的故事全部讲了一遍,她讲得精彩,褚昱听得入神,两人还不时就书中的故事讨论一番,小小的故事倒是争论出一番大道理,如此时间过得倒快,很快便到了住宿的地方,第二日张子鱼又翻出以前读过的故事讲给褚昱听,依旧又是一番辩论,末了,总是张子鱼气鼓鼓地瞪着褚昱,褚昱则是淡淡地笑着,眼中都是无奈而又宠溺的神色。
第三日,马车已经进了汝宁府地界,再行半日就能到达汝阳县,张子鱼想起两年前来汝阳县时,那时师父还尚在人间,他们三人只租赁得起最简陋的房舍,做饭都得和其他租户合用灶间,洗衣更是要去很远的河边,生活虽然很不方便,吃的也不过是粗茶淡饭,但是和师父师母在一起,便是再贫苦的生活也是其乐融融的。想到这儿,张子鱼心中一酸,眼圈开始红了起来,褚昱见她悲伤,心里不忍,却也没有打搅她,等她情绪平复些了,方才说道:“若是以后心中有了悲伤的心事,便不用再忍着了,我会和你一起分担。”
张子鱼擦了擦眼角说道:“我若有了悲伤的事情,以后自然要和你倾诉,既然我选了你,便会和你坦诚相待。”
坦诚相待,褚昱心里有些不安,自己总说是为了张子鱼着想,可是隐瞒这所有的一切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说话间,马车已经进了汝阳县城内,县城内与张子鱼两年前来时并无什么变化,依旧是热闹繁华的景象,依着记忆,张子鱼吩咐车夫将马车停到一家规模中等的客栈前,下了马车,算还了雇马车的费用,两人拿下行李,张子鱼指着匾上的“锦林客栈”几个字说道:“当年我在汝阳县时,便听说这家客栈房舍很干净,小二又勤快,老板又厚道,我们这几日就住在这儿吧。”
褚昱笑道:“你做决定便好。”
两人走进客栈,要了两个挨着的房间,小二殷勤地将二人引到房间里,房间被褥果然干净整洁,放下行李,二人便出了门,沿着街道随意逛着,想找一家吃饭的酒肆,而后挑了一家客人颇多的“同春楼”,还未进门,就闻到一阵阵饭菜的香气,虽然已过了饭点,大堂里还是坐着不少客人,嘈杂吵闹,小二见他们不喜欢喧闹,就引着他们上了二楼,二楼虽然不比一楼宽敞,却也少了很多客人,褚昱便要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张子鱼点了三个家常小菜,小二给二人倒了茶,便下去吩咐饭菜了。
张子鱼看一了下,这窗户临着街,下面都是熙攘的人群,并没有什么风景,于是又环顾了一下这楼上的布置,不过分散摆着五六张桌子,只有一半坐了客人,都是普通的过往商客打扮,只有一张桌子上单独坐着一个年轻女子,那女子看着和张子鱼年纪差不多,鹅蛋脸,柳叶眉,肤色白皙,发髻乌黑,端的是一个惹眼的美人,张子鱼看她的时候,她也在看张子鱼,大概在比较自己和张子鱼的容貌孰高孰低,又看见旁边坐着的褚昱,便对着他轻轻一笑,很是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