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穿莲青色凌云如意纹褙子的圆脸妇人,她上前的时候润润还在努力回想自己是否见过这位。再往她身后一看,两个穿着同样大红色袄裙的小姑娘,那红色太正了,像两个红彤彤的小灯笼。
润润也就猜到这位应该是周鹂和周鹃的母亲,右副督御史的夫人了。
右副督御史夫人笑的十分亲和,对着润润道:“我瞧着是叶府的三姑娘吧?怎么站在这儿?”
润润福了福身,道了吉祥,“我家两个姐姐第一次进宫,我正和她们说这话呢。”
周鹂也凑到了润润的跟前,亲热地挽着她的手臂,“妹妹和我们一道进去吧,咱们也好说说话。”
周鹃不甘落后地挽上了润润另一边胳膊,“别理我姐姐,你要和她搭上话,她能闹你一天。”
右副督御史夫人十分不好意思地对着润润笑了笑,“这两人从早上出门就吵了一路,也不知道在别扭个什么劲儿,你没理她们。”
周鹂周鹃两姐妹十分无语地看着她们的娘——
把我们穿成年画娃娃似的,娘你真的不知道我们在别扭什么吗?
几人说笑着,就进了慈宁宫。
太后高坐正殿主位,沟壑丛生的脸上不带一丝笑意,殿内的气氛也肃穆得很,跟外头过年的欢乐氛围形成了鲜明对比。
照理说外命妇们都是给太后磕了头,就该到偏殿坐着说话了。
可润润一进来,就看到了还跪在太后下首的成国公夫人和如意。
怪不得成国公夫人要让自己跟她们错开,想来是皇后知道了什么,提前派人来知会了。
只是这种小伎俩虽说常见,未免也有些上不了台面,太后在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场合用这种伎俩,可见是真的被什么事或者什么人触怒了,无从发泄而出的昏招。
润润心里想着,面上却是不显,目不斜视地跟着右副督御史夫人一起给太后磕了头。
太后随意地点了点头,叫了起。
润润等人正准备往偏殿去,太后身边的老嬷嬷却忽然道:“您刚才可能没听清,来的可是旬阳县主,太子太傅家的三姑娘。”
太后本如老僧入定一般,听了她的话抬了眼,开始打量起了润润。
俄而,太后道:“恩,看着是个好的,到我跟前来。”
润润不敢马虎,慢慢地走上前。
太后又道:“看着是个讨喜的,就在我身边待着吧。”
她发了话,润润就只能站在了太后的身边。
说起来要不是太后当时没注意就叫了起,她多半现在也是跪着的。只是成国公夫人和如意就跪在她身边,她杵在旁边站着,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
太后吩咐完这句,就不理了。
右副督御史夫人关切地望过来,润润对着她点了点头,她便带着自家两个女孩也雅玔、秀琼去了偏殿。
这一站,就足足站了一个多时辰,天光已经大亮。外命妇们已经都在偏殿坐了好一会儿。
太后仿佛睡着了一般,殿内静的落针可闻。
“哦,你们还在呢。”太后恍然发现一般,语气却是波澜不惊,“都去吧,我有些乏了。”
成国公夫人和如意这才能站起身。
润润赶紧上前扶,成国公夫人和如意脚步虚浮地对着太后福了福身,几人这才能去了偏殿。
离开了太后的视线范围,润润赶紧询问她们有没有事。
如意嘻嘻一下,不以为意地说:“没事没事儿,进宫之前我们膝盖上都绑了垫子呢,就是跪麻了,一会儿就好。”
成国公夫人也笑道:“不用担心,这位年轻时就爱玩这些虚的,都习惯了。倒是你,站在她身边的滋味怕是不好受吧,连累你了。”
润润有些后悔地说:“早知如此,您怎么就把我撇下了,我该陪你们一起跪的。”
“你陪我们跪,那你家两个姐姐不是也惨了么。”如意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她们那娇弱样儿,被太后这么一弄估摸着回去得哭死了。”
润润一想,也是,雅玔和秀琼都没经历过这种场面,脸皮也都薄,要是一起被罚跪,指不定怎么想呢。
成国公夫人又轻声解释:“前两天,皇后给庄信公主指了婚,装信公主不乐意,告到了太后跟前,这事儿一时半会儿恐怕了不了,你们两个今天在宫里都谨慎些。”
当今被立为太子前,太后还有个亲生儿子,一生下来就是太子。后来平定叛乱的时候没了,庄信公主就是那位在世时唯一的女儿。当今太后唯一的亲孙女,自然是宝贝的得不得了,不然也不会拖到十六岁还没定亲。
她们说着话,也就进了偏殿。
雅玔、秀琼还和右副督御史夫人待在一处,心里也是担心的紧。见她们来了,就赶紧迎了上去,“怎么了?不碍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