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干了(174)
秀烟和霜秋看着难过,都没再说一句话。
——
陆恒还是时常去找余忠旺,余忠旺原还敬着他,后来被他缠烦了,索性闭门不出,陆恒便常常站在门口,后来发觉连他们的面都见不着,才终于死心不去打搅人了。
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陆恒每日晨起都要去看一眼岁岁,防止她再夜里着凉。
他手头事情很多,大理寺积累的案件都要处理,从江南带回来的账簿也要看,他忙的脚不沾地,好像就能把她忘记。
岁岁过了周岁后,天天闲不住,明明还不会走,小崽子每日里都要爬上爬下,陆恒叮嘱院里的丫头们盯紧些,断不能让她磕着绊着。
这日他下值回来,天黑了大半,远远听房中丫头们嘻嘻哈哈,他如今是不太管下人的,但也没真让她们在他房里胡闹,他沉着脸进屋,刚想训斥,突然见那地上,岁岁迈着小脚丫,摇摇晃晃朝他走,她才一岁多一点,脚都是软的,走两步就要倒,陆恒想伸手,她却自己争气,挺着小身子走还没稳住,倒噔噔跑起来,所幸离陆恒近,她一下子扑到陆恒腿边,两只小手紧紧抱住他,仰起小脑袋张着圆眼睛叫他,“父、爹……”
陆恒喉头酸涩,眼睛发胀,蹲身把孩子抱起来,笑道,“叫父亲。”
岁岁鼓着腮,“父、爹……”
真像她母亲,倔的叫人舍不得骂她。
陆恒抚了抚她的小脑袋,在屋里看一圈,竟见那两个小伶人云梦、香檀也在。
陆恒让奶娘抱着岁岁回屋,冲那两伶人招手,他们老老实实出来。
陆恒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打量这两个孩子,他们还住在府里,如今已不唱戏了,云梦是个女娃,跟着府里的老嬷嬷做活,香檀则跟在墨砚后头。
陆恒望着他们,“你们师父回来找过你们吗?”
两人摇头。
陆恒沉默片刻道,“他不要你们了,难过吗?”
两人瘪着嘴,云梦胆子要大些,反问他,“夫人不要您了,您难过吗?”
许多时候,没人来挑开这层纱,陆恒还能自欺欺人的装作若无其事,可真被人戳破了,他便无法再继续维持假象。
“难过,”他低声道。
两个孩子便觉得和他有了共同的秘密,“我们也难过,以前虽然吃不饱饭,但师兄师姐他们都很疼我们。”
他们说完察觉陆恒在发呆,挠挠头,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
陆恒迟缓的问他们,“你们师父和余晚……余家姑娘很熟?”
香檀回他,“熟的,我们还没进园子,师父就认识余姑娘了,那会儿余姑娘家住在宝应,靠着她爹和哥哥做些小本买卖为生,师父跟她熟了后长开玩笑说,要教她唱戏,保证她能成名角儿,不愁没钱花,可余姑娘不图这些风头,她只想呆在宝应过穷日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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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宝应。
陆恒心里猛地一跳, 挥挥手让他们走了,随即以手撑着头,那双手青筋迭起, 袖子在微微颤抖。
黑夜里,他孤零零的坐在那儿, 似入定。
——
早前借给胡镶的那个婢女在七八日后回府,陆恒单独找她问了些话, 随即便放了契书, 让她离府回家。
陆恒又更忙了, 他没日没夜的翻看着那本税课账簿, 案库内有关江南私盐案的卷宗都被他调了出来,接连忙了十来天,终于叫他发现了这当中的疏漏。
于当日傍晚,陆恒和四位大理寺少卿在理事堂详谈。
“江都盐课司有本账簿被本官带入京, 本官查看数日,发觉盐课司所记盐引跟案库中的卷宗对不上, 除开王泽铭利用户部侍郎之便私发的那部分盐引,仍足足多了近千引,全为江朝所有,”陆恒正声道,他有多日不曾休息好,消瘦了些许,倒是精神抖擞。
盐引是不能乱发的, 盐引是盐商的命根子,多发少发都会发生乱子, 少发意味着必定有部分盐商无法用盐引去盐场换盐, 生意做不成, 钱赚不着,盐商自然要闹,多发盐商则更获利,但于其他盐商不公平,寻常时候,都是按引岸多少来分拨盐引,以避免盐商之间、盐商与盐官之间产生间隙。
“可那江朝已经死了,”其中一少卿道。
江朝还是畏罪自杀的,江南私盐案也是圣人授意速速结案,如今再翻出来说,只怕到时候会触怒圣人。
陆恒轻敲着桌子,“本官在江都时,江朝的兄弟江源带人行刺本官,本官将他抓回京了,可以从他下手,除了有王泽铭在背后指使江朝私卖官盐外,还有谁也想借此机会牟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