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逢冬(189)
就算晏迟看着没带兵器,只要他藏有一把小匕首,说不定都能将殿内杀成血流成河。
他们怔在原地,靠目光推诿来推诿去,一来二去,竟无人敢按照陛下的吩咐上前。
晏君怀手里长剑拿捏不稳,剑尖却是没从晏迟脑门上离开过,他结喉滚动:“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收回方才大逆不道的话。”
“看来陛下真的很怕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坍塌,怕龙袍褪下,怕从万人之上跌落。”
“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取缔朕,自己当皇上吗?”晏君怀笑得有几分癫狂,“连朕的女人都要觊觎,在朕尚是太子时,你就同朕的太子妃勾搭上,当真以为朕被蒙在鼓里?”
大臣们的眼睛珠子都要掉落下来,今日所听所闻,没想到一桩事比一桩事离奇。
有些身子不大好的,受到的刺激多了,像是要当场昏厥。
“他为了能和冬儿在一起,肆意污蔑朕,”晏君怀再接道,“不止抢走了冬儿,更要抢走朕的江山!”
“所以陛下当初若是对太子妃好些,她不至于在栖霜宫香消玉殒,导致陛下这般思念。”
晏君怀大笑:“还是你会说,从头到尾,全凭一张嘴。”
晏君怀的反应太大,他此刻不像一国之君,更像是一只惊弓之鸟。
“全是骗子,父皇是,母后母妃是,冬儿是,你也是!”
晏君怀神色癫狂,惹来众臣将信将疑。
不多时,殿外远远有一列人影接近,未看清是谁,晏君怀手里的剑颤抖起来:“快将他擒住!”
众臣不敢乱动,晏君怀剑尖指向侍卫,侍卫们不敢再以保护皇上为由不动,全都上前围住晏迟。
只是下一刻,殿外尖细的嗓音传来:“太皇太后驾到!”
晏君怀些微怔松:“太后……”
待到太后进殿,晏迟任凭数道剑光直指,不紧不慢,朝太后行礼。
太后痛心疾首道:“还不快将手里的剑全放下?”
侍卫们不敢掉以轻心,陛下还未发话呢,若是他们松懈,是不要脑袋了?
“哀家同宁太皇太妃情同姊妹,太妃还在后宫,你们这是做什么?”
“太后,他要篡位。”
晏君怀紧抿唇,捏紧了手中剑。
“端王是无上皇疼爱的儿子,是先帝的手足,是您的叔父,他更是从小由哀家看着的,这朝堂上,谁都可能生出篡位的心思,唯独他不可能!”
太后将这番话说得中气十足,晏君怀发笑,果然,谁都向着端王,谁都觉得晏迟比他好。
父皇,冬儿,连太后也……
太后对昨夜里大动干戈的动静知晓一二,晏迟昨日来她的宫殿拜访过她,当时提过可能会出现这般局面。
她起初不信,晏君怀若对晏迟痛下杀手,验证了晏迟的话不说,更证明了他的心思缜密,早就谋划好全局。
倘若他连自己受伤,朝堂上孙恒倒戈的局面都算计进去,那么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那时她望着晏迟清凌凌笑意粲然的眼睛,只觉得遍体生寒。
怕是当今陛下,根本斗不过他。
好在,他没打算和晏君怀争。
先皇在时,宫中撤换太子的流言蜚语四起,她担心若是让晏君怀听见,说不定会做出什么癫狂举动。
先皇没派人清除流言,只是道:“朕的身子逐渐不行,怀儿年轻气盛,竟去打压沈家,若是朕再不敲打敲打他,他的心气不稳,将来怎么镇住那群巧言令色的老家伙,守住这一片大好山河?”
“你让端王从旁辅佐一二,不就好了?”
“不行,”当初先帝笑说,“先不论端王是否愿意,就说怀儿,他心气比天高,让人从旁辅佐,只怕是更引得他们刀剑相向,况且他只会觉得我这个爹偏心。”
从来没有什么要撤换掉太子的圣旨,自始至终,都是风言风语,是一个父亲为了孩子在铺路。
“上回打猎归来,朕看见怀儿手里抱了只小兔子,同他小时候一样,屁颠屁颠地跑到太子妃的眼前给她瞧,当时朕就在想,真好,怀儿终于不计前嫌了,”先皇回忆道,“小时候,他也是这么捧来给朕看的,不过后来他的那只兔子吃了湿草,暴毙而亡,他一直怪在朕脑袋上,同朕生了嫌隙,朕不好拉下面子和他解释,这一赌气,就是十多年……”
“怕是陛下多心,他从没放在心上。”
“不是,朕能看懂他,”先帝道,“他那双眸子倔得很,藏着什么,看一眼就懂了,只是为人父,不能将心肠剖给他看,朕还是皇帝,这父亲和君王不能做得太没威严。”
“太后,你说朕光是养只兔子,是不是现在能同他拉近些关系,教他别老是记恨着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