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允本是随意问起,却不想从他口中听到这些。
难怪他始终寻不到她们母子,果然出了西秦国境。不仅去了苍月,就连不与西秦毗邻的南顺和长风都有涉足。
他哪里想得到?
葡萄开了话匣子,巴不得将见闻通通同他爹爹说起,“我们坐了很大的商船从苍月去南顺,在慈州看了娘亲小时候住的地方,吃了娘亲小时候喜欢吃的东西。还去了苏叔叔家里,见了苏爷爷……”
苏叔叔?
商允蹙眉,哪个苏叔叔?
“苏复,苏叔叔。”说起苏复,葡萄便滔滔不绝,“是苏叔叔带我们从西秦一路去南顺的。苏叔叔从前去过好多地方,每到一处都同葡萄讲当地的见闻和故事,娘亲也很喜欢听。苏叔叔也同娘亲一起教葡萄功夫,娘亲教用招,苏叔叔就教拆招。苏叔叔还……”
商允越听脸色越沉,“葡萄喜欢苏叔叔?”
“喜欢!”葡萄毫不掩饰。
明知苏复是断袖,商允心中还是泛起些许不快。旁人同自己的夫人儿子朝夕相处,融洽至斯,回了家中葡萄还甚是欢喜。
醋意涌上,眉头便是微拢,“葡萄,若是爹爹不喜欢你苏叔叔呢?”
葡萄愣住,睁大眼睛不解看着爹爹。
商允心中微动,便贴上葡萄耳朵悄声耳语,葡萄越听嘴角耷拉得越厉害。待得爹爹说完,葡萄眼中隐隐含着泪滴,攀上爹爹脖子,气呼呼道,“葡萄再也不喜欢苏叔叔了,不喜欢了!”
对苏复鲜有的愧疚一掠而过,商允瞬间舒畅了许多。
他的儿子最喜欢他就够了!
心中通透爽快之时,见卿予推门而入,遂向儿子小声嘱咐道,“记得爹爹方才说的千万不能告诉娘亲。”
葡萄狠狠点头。
不知他父子二人早先都说了什么,卿予来的时候,葡萄黏着商允不放,要时刻同爹爹呆着。商允就在一旁陪笑,夫人,儿子想我了。
卿予哪里想得到旁的,就笑着俯身摸了摸葡萄额头,“多陪陪爹爹也好。”葡萄却朝她嘟嘴,“葡萄只喜欢爹爹!”
卿予微怔。
未及多思,商允轻咳两声,又牵起她的手,口中话锋一转,“许久没看过葡萄练伞了。”葡萄会意接话,“那葡萄练给爹爹看。”
卿予便笑,未觉有何不妥,父子二人在背后偷偷眨眼。
……
入夜,葡萄嚷着要同爹爹娘亲一起睡,卿予自然应好。
想是有人白日里折腾够了,也兴许是想多陪陪儿子了,商允竟也道起好来。
卿予许久未见葡萄笑得这般开心,一手牵了爹爹,一手牵了娘亲,安心躺在被窝中间,冬日里也不觉冷。卿予怕他凉着,又伸手替他掖好被角,被里不留缝隙。
“说了要通葡萄一起睡的,不能葡萄醒了又自己一人在房间里。”葡萄还是有些担心。
卿予亲亲他额头,“知晓了,睡吧,爹爹和娘亲都陪你。”
葡萄才乖乖闭眼,遂又突然顽皮睁眼,看着二人笑了笑,才肯老实睡觉。
卿予不觉摇头。
商允则在一旁静静看着,脸上笑意渐浓。
卿予抬眸看他,不知他笑何事。只伸手比划了一个小声,怕扰了葡萄睡觉。两人本都是侧躺着,商允就伸手勾起她的手指,握在其中十指相扣。虽是一言不发,嘴角噙着的笑意,好似抹蜜。
卿予便也由着他。
小孩儿向来入睡快,又睡得沉。不多时,等葡萄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商允就凑上前去偷偷吻了她脸颊。
卿予先是一愣,继而笑了笑。
商允才又牵了她的手,沉声开口,“卿予,平西侯的事我并非有意隐瞒。先前费尽心思支走你,是怕你留在府中受委屈。”
卿予敛眸,他明明知她的脾气,竟还不同她说起。她是有些恼,便也不接腔只低头看着葡萄。
商允莞尔,温静道,“卿予,是我错了不该瞒你,可愿听我解释?”
她才抬眸看他,“听,怎么不听?”一如既往的娇嗔,若是不愿听她回来做什么?
商允才款款道起。
当初他几番与平西侯交涉无果,平西侯便扬言要拿着两家的婚书去找殿上评理,要请殿上做主下旨赐婚。
这些,卿予从前在慈州就听过,更深的缘由却未想过。
譬如,如果婚书上只提及了与晋州府联姻,但若是殿上赐婚,指名道姓,商允则非娶陈暖馨不可,不可挽回。
听他言起,卿予才微鄂。所以他不得不就范,应了与梧州的婚约。
但平西侯虽不精于算计,却也不好糊弄,要让平西侯失了戒心,唯有信以为真。他若亲笔修书,主动提及一早将陈暖馨接到晋州府中,则让一切看起来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