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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儿(393)

说着,便将老腰一扭一扭的,领着屋内七八个丫鬟婆子一道出了屋子。

临走前,还笑眯眯的凑过来,将手中的喜秤塞进了新郎官手中,悄咪咪道:“那您一会儿亲自揭。”

这才扬长而去。

话说屋内乌泱泱的一大群人终于出去了,偌大的喜房终于安静下来了。

话说自进屋起,伍天覃就没多敢往里瞅,只一个不经意间,似越过屏风,扫过喜通红的床榻方向坐着个一抹喜色的身影。

他的院子,他的卧房,他的睡榻,如今无缘无故的多了个熟悉却又令他无端陌生的身影。

这种感觉,奇怪又……微妙。

即便一日一夜过去了,即便所有的懵然和不合理似乎已然成了现实,就原原本本的摆放在了他的面前,伍天覃整个人依然还有些……不能自已。

怎么可能呢?

似乎问了一万遍。

明明昔日在凌霄阁时,他能够理所当然,肆无忌惮的将人往屋子里安置,明明那时的他肆意妄为,明目张胆。

可是,可是如今不费吹灰之力,就跨越千难万险,被人生生轻而易举的送到了自己的眼前,这种感觉,就好像哪怕连他自己都亲自盖章认定不可能的事情,可有朝一日偏偏就那样轻而易举,偏偏成了可能了。

这种感觉——

伍天覃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早已排山倒海,万马奔腾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

明明饮了一大坛子酒,却无半分醉意。

不过许是后劲上头,还是如何,伍天覃手心渐渐冒了汗,只觉得浑身渐渐燥热了起来。

屋子里太过安静的气氛令他浑身不大自在,明明是他的屋子,他的卧房,却莫名觉得有些……无处遁形。

他缓缓走到八仙桌前,自顾自的倒了杯茶,一口饮了,又饮了一杯,再饮了一杯,直到茶壶见了底,这才不得不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屋子里依然很安静。

屏风后头那抹身影似一动不动,活像个假人。

这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么?

莫不是府里为了让他成亲,向他撒了个弥天大谎,实则将红盖头底下的人掉了包罢。

自打一早去迎亲开始,就一直安安静静,乖乖顺顺的,红绸那端那抹倩影一步一步缓缓小步跟着,直至上了花轿,回了府,再拜堂,端得似个官家小姐似的,再加上此时此刻,自打他进屋起,他进屋多久,那抹身影便一动不动的端坐了多久,连片衣角都不曾动弹过一下。

若非,拜堂时,二人对拜时那一晃而过散发出的一抹若有似无的熟悉气息,他这会儿怕是要一剑劈开那块红绸一探个究竟了。

许是原先打打闹闹,吵吵闹闹的闹腾习惯了,如今这般……这般安安静静,反倒是令人十足十的不自在了。

伍天覃坐在椅子上,浑身难受,下意识地便又要拎起茶壶,结果手伸到一半才想起茶壶见底了,手嗖地一下缓缓收回,却不小心将桌子上的喜秤给绊到地上了。

只听到清脆一声砰响。

伍天覃低头看去,目不转睛的盯着地毯上绑着红绸系着喜结的红秤,看着看着,忽而将嘴一抿,只弯腰一把将喜秤捡起了起来,忽而噌地一下,只一不做二不休紧紧握着喜秤便大步绕过屏风朝中里间走了去。

然而不想刚绕过屏风,便一眼看到了端坐在床榻中央的那抹喜庆身影,即便喜服是那样的厚重繁琐,即便红盖头是那样的严严实实,可是伍天覃一眼就看到了喜服下那道细瘦的身影,是那样的迤逦和纤细。

只见“她”端坐在床榻上,双脚并拢的踏在脚踏上,从大红色的喜服里探出了尖尖一角,大红色的绣花鞋当真堪堪一握,又细又窄,不过他巴掌大小,伍天覃远远看着嗖地一下止住了步子。

看着那小小一抹绣花鞋,不知为何,忽而就想起昨夜喜床上摆放的那一双秀气又紧致的绣花鞋,果然,很小很小。

伍天覃一时握着喜秤停在了原地,双眼似不敢多看,却又忍不住继续往前探去。

沿着那双小小秀气的绣花鞋一路往上,是一片厚重奢侈的喜服裙摆,裙摆起起伏伏,透过裙摆的厚度,似依稀可用肉眼直接丈量裙摆下两条纤细又笔直的双腿,双腿的尽头,赫然是一双微微交握的手,规规矩矩的交握着摆放在了双腿上。

只见那双手从大红色的广袖里缓缓探出来,交握在一起,手很小,很细,又白又直,十足好看,两只手交握在一起还不足他一个拳头大小,再细细看去,似乎看到白皙又纤细的手指指甲上似染着鲜红的豆蔻。

红与白的碰撞生生冲击着人的视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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