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桌子上的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哗啦一声,声音震响。
与此同时,又见院子里的丫鬟小厮们各个作鸟散状,纷纷捂住心口朝着庭院里,或者正屋两侧的游廊上及各处花卉植被背面躲藏着,仿佛在躲什么祸事似的,那动作,熟练得令人啼笑皆非。
少顷——
“混账东西!”
“逆子!”
“你若敢将那些不三不四的腌臜女人弄进府来,看老子不打断你了狗腿!”
“砰砰砰——”
不久,一阵震怒声又紧随而后,那是一道威严的年长男子的声音,声音气势长虹,如雷贯耳,透着股子长者的威严气派,隐隐有些像幼时在草庙村时,村里的最受人敬重的村长的声音,带着股子威厉气势。
那话一落,又是一阵砰砰作响,屋子里的东西仿佛全部砸碎了似的。
而后,静悄悄的,再无一丝多余的声响。
院子里的丫鬟仆人一个个吓得神色惊恐,全都躲得远远的。
元宝儿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即紧紧搂着包袱杵在原地,忘了反应。
“里头的可是……老爷?”
就连银川也微微捂住胸口朝着庭院里头探了一眼,朝着过来开门的跑腿丫头询问着。
十一二岁的跑腿丫头欢儿缩了缩脖子道:“是的,银川姐姐,老爷在里头呢,又再,又再……”
欢儿战战兢兢的说着,说到一半,立马将后话吞了下来,只一脸后怕道:“姐姐这是……欢儿这便去请问玉姐姐……”
欢儿见银川到访,后头还跟着个小小少年,立马心领神会是有事登门,马上便要去请人。
银川却朝着庭院里头探了一眼道:“等等。”
说着,复又扭头朝着身后元宝儿看了一眼,这才冲着欢儿道:“这是太太给二爷院里挑的人,你且将他领进去交给问玉姐姐或者常盛,四喜那两个,让他们安置了便是。”
银川本是要将宝儿亲自领到二爷跟前认认人的,说是认人,实不过二爷规矩多,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哪个敢胡乱放人入这凌霄阁,不过,像这等末等跑腿的小厮,主子倒是不会亲自过问,左右不过是太太亲自挑的人,银川又见这小儿伶俐,便忍不住想亲自到主子跟前说道一声,这是做奴婢们的在主子跟前精心和得脸的方式罢了。
不过,见院里这等阵仗,正大闹天宫了,银川可不敢再往里头凑了,便赶紧将人送到了,好回正房报信去了。
结果,方一转身,忽见身后那小儿正抱着包袱眼巴巴的瞅着她,低低唤了声:“银川姐姐……”
只见那小儿撅着小嘴,眼巴巴的瞅着她,虽嘴里并没有多余言论,但那双湿漉漉的双眼里却仿佛浸染了一兜子水似的,正一脸无助又可怜的看着她。
银川看着眼前小儿这小模样,一瞬间她怎么忽而有种送人入火坑的错觉,良久,她捏了捏帕子,扯了扯嘴,一时讪讪笑了笑,开口道:“元宝儿,来了此处,好生当差,太太不是说了么,当得好的话重重有赏。”
宝儿却讷讷地看着她道:“香凝姐姐不是说,是要让宝儿去老爷书房里头当差地么?”
宝儿一脸欲哭无泪的看着银川。
银川被这话问的有些失了语。
怎么说了,一开始香凝和宋妈妈是要将这元宝儿荐给太太往老爷院里送的,太太彼时正在为凌霄阁那头闹出这桩子惊天地泣鬼神一事闹心呢,彼时那凌霄阁乱糟糟的,成了一汪费心之地,太太便一气之下罚了二爷院子里好几个丫头随从,正忧心闹气之际,听到描绘那小儿“知恩图报”事迹后,隐隐约约对大少爷当年在赈灾时救获一小难民一事约莫有些印象,只见太太沉吟片刻,忽而开口道:“覃儿院里头没一个好的,年年月月的,将人都给带坏了,那小儿若当真有此等知恩图报之心,倒也是个好的,便将他暂且安置到覃儿院里罢,且将他领来让我瞅瞅。”
于是,一锤定音,原本该去老爷跟前的人,此刻就这样被阴错阳差地送到了这儿。
银川虽知其缘故,却不会对元宝儿吐出实情,听了他这话后,只将身子微微一探直,一脸正色冲她道:“哪个说的让你去老爷书房里头当差的?香凝?呵,香凝可做不了太太的主!元宝儿,让你来到这凌霄阁当差可是委屈你呢?将你派到二爷院里伺候你可是不情愿?怎么,二爷不配让你伺候么?我告诉你,这里是太守府,是伍家,还轮不到一个下人挑三拣四,蹬鼻子上脸的,伺候二爷,便是你元宝儿上辈子烧了高香修得的福分。”
银川微微板着脸一字一句教训着。
她是太太跟前的二等丫鬟,虽不如银红得势,到底是正主跟前的,该有的威慑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