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他涉世未深的样子,付明善也懒得跟他计较,左右冀州南部归他管,他先把他糊弄走也就是了。
“大人说的是,的确是下官考虑不周了,大人请放心,接下来下官必定认真督办,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他哈着腰,十分谦卑的样子。
邵恪之岂会瞧不出他心里那点子小九九,冷目瞪着他:“付明善,你想在我这里蒙混过关,日后出了事,我倒要看你怎么向陛下和太子交代。”
付明善不屑地翻翻白眼儿,真没见识,能出多大的事儿啊?
这时,外面有衙役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大人,不,不好了,不好了 !”
付明善心里正烦躁呢,又见这衙役如此没有眼力见儿,一股火窜上来,抬脚踹了他一下:“大惊小怪,什么事?”
衙役被踹的小腿疼痛,却强忍着禀报道:“大人,反了,方才的那帮人反了。为首的一个叫牛晋的,带着一帮子人打伤了好多衙役,还扬言说朝廷不给他们活路,他们自己去找活路。”
付明善心里咯噔一下:“他,他们能去哪儿找活路?甭理他们,要走便走,他们走了还给朝廷省下口粮了呢。”
衙役皱巴着苦瓜脸,小心翼翼禀报:“可是,他们打伤了郑员外和郭员外他们,把粮食也给抢走了,占了戚连山的山头,做了土匪了。”
付明善哆嗦着去看邵恪之的神情,在他目光望向自己时又忙缩了回来,问衙役:“抢走了多少粮食?”
“全抢走了,他们人多,所有的百姓们加起来足足有上千人呢。”
付明善此时是欲哭无泪了,好端端的,怎还出了这样的事。
上千人聚众闹事,这,这可是杀头之罪啊!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邵恪之再没了方才的敷衍:“大人,下官知罪,还请大人出手相助啊。”
邵恪之淡淡看他一眼:“今日我来,冀州南部自然会重新打理,却不是帮你。你自己做的事,我也会一一禀明圣上。”这话说完,再没看付明善一眼,径自转身走了。
付明善跌坐在地上,胸上一阵发闷,整个人再没了气定神闲,嘴里轻轻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呢!
——
邵恪之出了暑衙先行去了方才闹事抢粮的地方,几个衣着华丽的员外们坐在门口的地上,看上去蔫蔫儿的。地上是方才打斗过的痕迹,簸箕、框子打翻了满地,还有着些许麦粒洒落在地上,似乎还残留着斑斑血迹。门窗坏了,屋子里的桌椅也是断的断,翻得翻。
看上去方才这里的战争还很激烈。
邵恪之脸色阴沉沉的,一语不发,整个人不知在想什么。
“大人……”赵源跟在他屁股后面,看他神情复杂,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陛下派遣大人来此赈灾,成千百姓却聚众反了,这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纵然是付明善引起的,他家公子身为钦差也难逃罪责。
邵恪之此时却没心思想自己的事,只沉默了好一会儿道:“你去查一查,那些人为何突然便反了。”任何事都不是无缘无故的,突然之间一群人揭竿而起,方才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赵源应着离开,其他人看到邵恪之来了,纷纷都跑过来跪了一地。
看着这些个身材消瘦,一看便是许久未曾进食的百姓,邵恪之对着蔡鸣吩咐:“先去命人做饭,填饱肚子要紧。”
蔡鸣道:“大人,他们有的是造反那些人的家眷亲属,对于反叛朝廷的贼子,如何还能让他们吃朝廷的口粮?”
邵恪之瞪他一眼:“让你去你便去!”
蔡鸣一噎,再不敢多话,连连应着退下。
邵恪之这才看向众多百姓,大声道:“乡亲们,我相信你们的家人聚众谋反乃是逼不得已,这不是他们的初衷,付明善枉为父母官,逼迫你们衣食无着,本官自当禀明圣上,依法办事,给你们讨回公道。你们不必忧虑,他人谋反与你们无关,这冀州只要有我邵敬霆在,便必然会护着你们,让你们不再像前些日子那般潦倒。”
百姓们心中感激,纷纷下跪叩首谢恩。
——
夜里时,赵源总算是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前些日子,付明善实行奖罚政策,让不少弱小填不饱肚子,有时甚至还会被罚睡在外面,身子每况愈下,其中便有牛晋年迈的父母。
他拼命干活,挣得一个人的口粮分给年迈的父母。可一个人的饭哪里够的上三个人呢,他舍下自己的一份儿才勉强能给二老裹腹。
因为这项政策,有的人活在天堂,有的人如坠深渊,大家自然心里不平衡,心里也就憋着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