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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宠(98)

纪王放下书卷,只是微微一笑:“即便没有小遥儿,如今也无人敢动我。”

见到他孩子气似的逞英雄,徐南风无奈摇头。

纪王笑看她, 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坐过来。”

徐南风依言坐在他身边,纪王又伸出手, 将徐南风的脑袋搁在自己肩上,这才重新拿起书卷,两人就这么相依着,共看同一本书。

“少玠。”徐南风犹豫了片刻, 还是选择坦诚开口,温声道,“听说张氏一案的罪奴今日已押解出城,我想去见一个人。”

“谁?”

“徐谦,徐谓名义上的嫡长子。”

徐谦……

纪王品味着这个名字,随即道:“我记得他,十来岁的小少年,听说颇有才气。”

“十四岁,若不是受此案牵连,他开春便要入太学了。”不足十五岁入太学,乃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之骄子,可惜一切都被徐谓和张氏给毁了。

纪王放下书卷,伸手将徐南风搂入怀中,问道:“可要想办法救他?”

徐南风沉默了一会儿,以徐谦外柔内刚的性子,定是不愿意抛弃徐家独活的。她想了想,终是叹了一口气:“想见他一面再说。当年我在徐府,徐谦是唯一一个把我当亲姐般尊敬的人,如今他落难,我尽可能地去帮帮他,从此恩怨两消罢。”

纪王了然点头,道:“现在午时刚过,他们应该不会走远,我让姚叔带你出城。”

徐南风摇了摇头,“你现在事务繁忙,让姚管家留下来陪你吧,我带几个侍卫出城便可,不会有事。”

“父皇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视我,近几日事务虽多,但都是不重要的杂役,我足以应付。”说罢,纪王起身,从柜中取出一件宝石蓝的斗篷,披在徐南风身上,温声道,“姚叔与押解犯奴的差役是旧识,颇有几分薄面,你带他过去,若有什么需要打点的,尽管吩咐姚叔去做便是。”

如此,徐南风便不再多言,乘了快马与姚江一同出城,一个时辰后,在城郊官道上追上了押解北上的罪奴。

姚江已同差役们打了招呼,徐南风翻身下马,刚走了两步,便见蓬头垢面的囚徒中发出一阵骚动,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拼了命地要挣脱镣铐冲上前来,口中疾呼道:“南风,徐南风!我是你爹,你来救我了吗!”

差役们拿着铁棒和大刀向前,将状似疯癫的徐谓死死拦住,又一脚踢在他的膝窝,强迫他跪下。

“娘娘,王妃娘娘,我是你爹啊!”徐谓脸朝下被按在粗粝的黄土地上,仍是不老实,赤红的双目充满希冀地望着步步走来的徐南风,哑声道,“你带爹走,从此以后爹就陪着你们母女过日子,你仍是爹的嫡亲女儿!”

冬日的风寒冷刺骨,徐南风拢紧了身上的斗篷,耳朵边尽是呜呜鼓动的风声。她眯着眼看着匍匐在地的徐谓,仿佛是在看一个笑话。

差役头目向前,颇为歉意道:“徐王妃,您不必理他,自入狱用了刑后,这犯人便有些疯癫了。”

徐谓狼狈的挣扎着,胡子上沾染了涕水,目光呆滞,口中喃喃道:“本官没疯,没疯!你们为何要害本官!”

徐南风点头,视线在诸多或麻木或愤怒的囚徒中巡视一圈,随即问道:“徐谦呢?”

差役慌忙去翻名簿,徐南风便朝地上的徐谓扬了扬下巴,解释道:“十四五岁的少年,眉目俊秀,是他儿子。”

差役有了印象,随即从囚徒的末尾揪出一个面黄肌瘦、昏迷不醒的少年,朝徐南风抱拳道:“娘娘您看,是不是这人?”

说罢,他一把揪起少年的头发,强迫少年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瘦削枯槁的脸。

“阿谦!”徐南风没由来一阵心痛,不敢想象年初还俊秀清朗的少年,竟变成了如今这副将死之人的模样。

她不顾徐谦身上的污秽,向前一步搂住他枯瘦的身躯。身高七尺的少年,竟清瘦得如同一张纸片,风一刮便能吹去。

徐南风慌忙抬头,语气带了几分凌厉:“他是怎么回事?”

差役们后退一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道:“娘娘,不关我等的事啊!这小子被关进牢中时,便已染了风寒,牢中阴冷,他风寒加剧,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与我们无关啊!”

徐南风摸了摸徐谦发烫的脸颊,深吸一口气,冷静道:“大夫呢?”

差役见机行事道:“前方七八里有一村庄,村中应该会有赤脚大夫,小的这就去请。”

身后,徐谓发出暗哑的笑,浑浊道:“徐南风,阿谦若是死了,便是你害死了他啊!”

听到这疯子两面三刀的言论,徐南风忽的生出一股无名怒火。她将病重的徐谦平躺在地上,又解下斗篷盖在他单薄的身躯上,随即起身,居高临下地审视徐谓,凛然道:“是你害惨了他,徐谓。我早说过善有善因,恶有恶果,若不是你们薄情寡义、贪饵吞钩,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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