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南风吹了吹茶末,道:“酬薪一年四十两,若是经营得当,年底有额外奖赏,掌柜的有意否?”
四十两!
李之年给大东家照看小当铺,一年才十五两银子,现今酬薪翻倍,家中妻儿也能过上好日子了,他没有理由拒绝。
“承蒙王妃娘娘信赖,小人必将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徐南风笑了声,“掌柜的言重了。还有一事,你可将妻儿接到园中暂住,但不可跟任何同乡或熟人提起我那园子的事,毕竟咱们这样的身份,还是有诸多顾忌的。生意上的往来,可飞鸽传书,或让亲近之人代为传话,掌柜的只需看好那园子便可,我定不会亏待于你。”
也就是要保密进行了。李之年很快领悟到了她的意思,躬身道:“小人明白,绝不会擅离职守。”
徐南风又交待了他一些事宜,两人聊到斜阳西坠,才将此事方向大致定下。
回府途中,华灯初上,徐南风掀开马车车帘朝外望去,洛阳城沉浸在一片橙红灯海中,热闹又繁华。
姚遥在前头赶着马车,忽然开口问道:“你计划这些事,有同刘怀商议过么?”
徐南风的第一反应竟是:为何要同他商议?这种她能自行解决的小事,根本没必要拿去烦扰纪王。
而后又想起,纪王的确是一家之主,万事请示他的意见也无可厚非。
她笑道:“我能处理的事情,便不想让他操心。何况即使我不说,你也会向他报备的。”
“我告诉他和你主动告诉她,是不一样的。”
“如何不一样?”
姚遥晃着小马鞭,嘻嘻笑道:“他见到我便嫌弃,见到你便开心,自然不一样。”
徐南风哈哈大笑。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三月份在朗山的蒹葭湖畔,纪王对她坦诚府中的歌姬舞姬之事后,也曾说过:“由我亲口告诉你,总比将来你从别人口中得知要好得多。”
自己是否太过自以为是,太过轻视他了?
徐南风有些忧心,却丝毫没有觉察到纪王在她心中的地位,已是与日俱增。
回到府中,刚巧是晚膳的时辰,纪王对她这一整天的行程并未多问,只温声吩咐侍婢呈一碗桂花糖水上来,给徐南风解解渴。
徐南风对此习以为常了,每次外出归来,纪王总是会提前给她备好点心或汤水,将她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徐南风食髓知味,又有些隐隐的惆怅,不知将来局势太平了,陪在他身边的又是谁家姑娘。
用过晚膳,徐南风放下碗筷小声道:“少玠,我陪你走走罢。”
她难得主动,纪王怔了怔,方笑道:“再好不过了。”
连叶娘都露出了欣慰的笑,默默隐身退下,心想自己的女儿可算开窍了!
两人漫步中庭,莲池中荷叶泛黄,有几支老到发黑的莲蓬兀立着,水面清波荡漾,倒映着漫天星斗和朦胧的月光。
“今夜的星子好多呢,月色也很美。”徐南风一手牵着纪王,一手不安分地前后晃荡,干巴巴毫无技巧地开口搭讪。
“是么。”纪王依旧神色淡淡,缎带上的药香和三秋桂子的香味混合交织,醉人心肠。
他侧首,轻声道,“月色中的夫人,也一定很美。”
情话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徐南风一噎,胸膛中的某颗小东西又开始调皮地躁动起来。
“别总是突然说这种话呀。”徐南风在他面前总是丢盔弃甲,再平静的心弦都会被他撩得颤动不已,这让她很是无措。
纪王最喜欢听她无可奈何的音调了,软软的,像是猫儿的爪垫。他笑道:“这便受不住了?你是我的夫人,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的。”
徐南风已然忘了自己叫他出来散步的初衷是什么了,脑袋晕乎乎的,愣愣问道:“你还想对我做什么?”
纪王忽然停了脚步。
徐南风回头,见纪王站在一片阑珊的灯火中,静静地望着她的方向微笑。
那笑意十分深沉,十分狡黠,又十分的认真。
徐南风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大概又要说什么令人脸红心跳的话来了。
果然,下一刻纪王问道:“我想亲你,可以么?”
“当然是不可以!”徐南风想也不想,回想起那日在床榻上的那个意外之吻,仍是止不住的面红耳臊,声音甚至有些破音。
纪王的神色黯了黯。
他静默了半晌,苦叹一声道:“不愿意么。”说罢,转过身去,仿佛连背影都在诠释‘伤心’二字。
不知为何,徐南风心一揪,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小心试探道:“不开心啊?”
他闷闷的:“没事。”
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徐南风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张张嘴,半晌才叹了一声,伸手拉了拉他的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