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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宠(18)

马车如摇篮般晃动,又或许纪王身边的有种令人着迷的安定气氛,不知不觉,徐南风竟真的陷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极为踏实,醒来时已是日落时分。橙黄的夕阳从车窗缝中洒入,像是织就了一帘轻薄的金粉,徐南风揉着眼睛起身,身上有一件轻柔的紫衫缓缓滑落。

那原本是穿在纪王身上的紫袍,还带着清淡好闻的木香。

徐南风顿时睡意全无,倏地坐直了身子,马车内空荡荡的,纪王已经不见了身影。

她将那件华贵的紫衫抱在怀中,掀开车帘,跃下马车。

浓丽的夕阳铺天盖地地洒来,披了她满身。微风拂过,水声潺潺,浮光跃金,绿浪一波接着一波地涌起,泛起细微的沙沙声,空气中满是春日醉人的草木香。

巍峨的朗山下,有溪水积攒而成的水洼,养育着一片一望无际的蒹葭草。而此时,刘怀便穿着一袭如雪的锦缎中衣,负手站在那一片碧绿如毯的萋萋绿草中,仰首朝着夕阳没落的方向,成了一道镶了金边的剪影。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不知为何,徐南风不自觉地想起了《诗经》中的这一句,尽管用在一个大男人身上有些奇怪。

纪王说这里的风景很美,在徐南风眼中,不管是风景还是人,都美得惊心动魄。

她沿着小道,拨开及深茂的春草幽花,像是被吸引似的,一步一步朝纪王走去。

纪王听到了声响,侧首回身,朝着徐南风走来的方向灿然一笑,道:“你醒了?刚巧赶上了这里中最美的时刻。”

像是印证他这一句话似的,一阵凉风袭来,翠绿的草叶翻飞,幽香万里,水波荡漾。橙红的夕阳中,野禽水鸟争相振翅疾飞,脆鸣声在长空皓月下久久回荡。

纪王眼上的缎带很长,在脑后打了个优雅的结,仍然有很长一截带子垂在腰间。此时起风,缎带同他的黑发一同飞舞,在空中交缠,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是很美,我从未见过这样浓丽的夕阳。”

徐南风轻轻拉起纪王刺绣精美的白袖袍,将那件还带着暖意的紫衫交到他手中,道:“起风了,当心着凉。”

顿了顿,她又道:“还有,谢谢你的衣裳。”她的声音很轻,因为她从未和陌生男子独处过,多少有些生涩。

好在纪王是个随和的人,和他在一起不会有压力,更不会无聊。

纪王将紫衫随手披在肩上,说,“你睡得真沉,定是很多天没有好生休息过了。”

徐南风笑了笑,说:“殿下为何不叫醒我?”

纪王只是摇首微笑。

“殿下。”

“徐姑娘,既然你我是要做夫妻的,不管真假,都不该如此生疏地称呼我。”

“王爷?”

纪王又摇了摇头,道:“你可以跟别人一样,唤我四郎。”

“……”徐南风嘴唇几番张合,有些叫不出口,太亲昵了。

纪王低笑一声,尽管看不见,但他每次都能精准地锁定徐南风的方位,眼睛隔着薄纱与她对视,道:“亦或是以字相称,叫我少玠。”

“少玠。”徐南风从善如流。

“那么礼尚往来,我可否也能直呼你的名?”

“好。”

“南风。”夕阳下,纪王微微一笑,轻声道,“你的名字很大气,像是个男儿郎。”

徐南风也笑了,抬首望着天边瑰丽的晚霞,解释道:“我娘在怀我的时候,很希望生个男孩儿,便给我取了这个名字,谁知没能如她意。”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纪王咀嚼着这句诗,温声道,“是个好名字。”

徐南风笑笑,道:“那也比不上‘玠四郎’美称的万分之一。”

纪王是人如其名,不像自己,徒有一个洒脱自在的名字,实则犹如困兽,身陷囹圄。

两人沉默了片刻,似乎谁也不想惊动这副静谧的画。直到山头的太阳沉下了大半,纪王才打破沉静,轻声道:“南风,我有一件事须向你坦言。”

徐南风侧首望去,纪王的神情是少见的认真。她道:“殿下……”

又忙改口,“少玠请说。”

纪王沉吟片刻,方道:“在我十七年那年,父王曾送了一双歌姬舞姬给我,当做是我的生辰贺礼。因是皇恩赐福,我无法拒绝,亦不能转送他人,便将其养在了府中。”

徐南风一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这个话茬。

纪王这是在提前给自己打招呼,将来进府后要她拿出正妻的宽容大度来,视那歌姬舞姬为亲姐妹么?

不过本就是协议婚姻,各取所需,便由他去罢。

思忖了一会,徐南风毫不介意地说:“少玠放心,我不会为难她们,做侧妃还是妾室,都由你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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