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配合叶娘将银丝线缠在陶瓷纺锤上,淡然道:“这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还好我与少玠早做了准备,,这才有惊无险。不过, 近来洛阳不甚太平,您有什么想吃的想买的,大可吩咐小红和莲子去做,少出些门, 以免招来无妄之灾。”
“啊呀,现在洛阳城这么乱吗?我可不敢出门了,这条老命啊,还要留着享你们的子孙福呢!”
说到‘子孙’二字,叶娘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将手中的银丝线团放在针线篓中,拉着徐南风关切道:“说起这事娘倒想起来了,你与纪王爷成婚一年有余,为何这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该不是他……”
叶娘欲言又止,递给女儿一个隐晦的眼神。
徐南风怔了一瞬,恍然笑道:“您说什么呢,他身体好着。”
“那莫非是你的问题?打小身子就不太好,去年又受了重伤,我记得你当时葵水总是不准时,是不是这个原因?有没有按时吃大夫的药调理?”
“吃了,再吃我都要成药罐子了。”一提起吃药,徐南风便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叹道,“吃了也没什么用,这个月的葵水又没来。”
叶娘如临大敌,将手在腿上一拍,紧张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可不得了了!要是再添不了一儿半女的,纪王爷他心存芥蒂,该如何是好!”
“娘,您呀就是吃饱了撑的,就爱胡思乱想。少玠不是那种人,何况我这些时日勤于练武,很快就能将身体调理过来的。”
说着,庭院外传来了纪王与姚江的交谈声,徐南风便放下纺锤,笑着起身道:“不陪您了,少玠回来了。”
“死丫头。”叶娘佯怒,笑骂道,“滚吧。”
徐南风便真的‘滚’出门去,迎向披着暑气走来的纪王。
“回来了?这日头,定是热坏了罢?”徐南风自然而然地握住他的手,与他一起在厅中坐好,立刻有侍婢捧来了消暑的酸梅汤和冰块。
酸梅汤的碗壁上还凝着冰霜,纪王解下外袍搭在木架上,只穿了身珍珠白的夏衫,接过酸梅汤小口饮尽,这才将徐南风捞进怀中,笑着吻住了她的唇。
他嘴中还带着酸梅汤酸甜的味道,沁沁凉凉的,却如百年纯酿般醉人心肠。
眼看着就要擦枪走火,徐南风率先推开了他,整理凌乱的衣襟道,“好了,你热不热?”
纪王别有深意地看着她,眼睛往下瞄了一眼,哑声道:“热。”
徐南风脸一烫,将案几上盛放冰块的小铜盆端起来塞在他怀中,竭力装作淡然的模样道:“抱着它解解热罢。”
纪王眯着眼,喉中发出低沉的笑意,故意挨近徐南风些,“这东西可解不了心火,能解的,唯有夫人而已。”
中秋一过,暑气渐渐消散,风凉了下来。
这些日子皇帝刻意冷落纪王,凡国中大事,也不再让他参与商议,储君之位好像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又被皇帝收了回去。
“父皇近来身子不太好,听说夜里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今日我去看他,他却并不见我,赌着气呢。都说老小孩,越老越小孩,此话当真不假。”
秋阳高照,天气晴好,纪王一身烟青色的箭袖,乌发高高束起,眉目英气,显出几分少年人的蓬勃朝气来,正陪同徐南风在院中练箭。
“他在等你屈服,你在等他醒悟,你们父子俩也真是够折腾的了。”徐南风松手,箭矢嗖地一身离弦,钉入靶心之上。
“他那性子,不把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折腾完,是不会罢手的。”纪王亦是紧跟着射了一箭,随即淡然一笑,“我曾经觉得父皇就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气势逼人,而如今,我看他时就像是在看一座土包,似乎轻轻一跨,就能将他甩在后头。南风,你知道这种感觉么?”
徐南风收了弓箭,认真想了想:“英雄迟暮,众叛亲离,大概会觉得他,有那么一丝可怜罢。”
纪王忽的笑了声。
徐南风正色道:“你笑甚?”
“不笑什么,只是觉得你近来有些不一样了。”
“如何不一样了?”
“以前的你大大咧咧的,现在的你吃得多,想得也多。”
徐南风本抓起中秋剩下的月团子在吃,听到纪王在打趣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团子,又掐了掐自己明显丰腴了的腰:“我是不是胖了?”
纪王扔了弓箭走过来,伸手揽过她的腰肢,趁此机会上下摸了个遍,眯着眼笑道:“我来看看,哪儿胖了?”
徐南风笑着扭开,又叹了声:“我也不知为何,最近这些时日总是胃口大开,刚吃完一顿,又想着下一顿。”